国色生辉(25)

舒阑珊本以为他说的是黄琳:“您说的是……”

“你还不知道?”林知县一愣,“之前不是将监理河道的一干人等都拿在牢中么?听说今儿早上都已经砍了头了,还是在河堤上砍了的,为的就是以儆效尤……听说那血都流到河里去了,染红了一大片……”

舒阑珊本是坐在椅子上,此刻却忽然天晕地旋。

这个结局本来她也曾有所预料,只是想不到竟然来的这样快。

赵世禛真是……太雷厉风行不容分说了。

林知县显然也有些不寒而栗:“所以我说这尊神还是快些去了的好。”

后来知县又特别嘉许了舒阑珊几句,什么“栋梁之才”什么“前途无量”的,舒阑珊有些听不真切了,只恍恍惚惚地离开了县府后衙。

她走出县衙门口,想到之前在淳县探监的时候安抚常先生等的话,以及众人看着自己那种殷切盼望的眼神,一阵刺心。

虽然早在察觉了赵世禛用意的时候就知道求情是不可能的、而且不管是否有人毁堤,在堤坝营造上弄虚作假本已经是不可饶恕的死罪了,可是……

她仍是有些难过,毕竟是她曾熟识的一些人啊。

心神恍惚的错过了路口,一阵冷风吹过,脸上有些凉浸浸的,原来竟是飘了几点细雨。

舒阑珊回过神来,忙又倒回去,在孙四娘的店里买了一坛甘泉酒,又在素卤铺里买了一包素豆干两个饼子,路过糖果铺子的时候买了包桂花糖,这才提着往旧溪草堂的方向走去。

幸而秋雨绵绵,不算很大,扑面只觉着湿润而已,阑珊一路上缓步而行,遥遥地看着旧溪河畔草树中若隐若现的几间茅屋,心情才更平复了些。

隔着草堂入口还有一段距离,就有一白一黄两只狗子摇头摆尾地迎了出来,大概是嗅到了舒阑珊手中提着的豆干的味道,狗子们眯着眼睛,围着舒阑珊尾巴摇的更欢了。

“阿白阿黄,老师在家吗?”阑珊把豆干跟酒合在一手上提着,从左手袖子里掏出两个饼子,分给两只小狗。

狗子们汪汪叫了两声,也不知是不是回答,又忙着埋头吃饼子去了。

阑珊看着狗儿们欢脱之态,振作精神快步进了门,草堂内种着各色各样的花草树木,更添了几分田园野趣,在细雨之中,静谧美好的宛若桃花源。

往常这时候,伺候晏成书的童子洛雨听见狗叫早就迎出来了,今日却不知为何静悄悄地不曾露面。

阑珊左顾右盼,疑心洛雨在后院摘菜,倒也不用去管,她自顾自拾级而上,将要进门的时候,忽然看见在门口廊下站着一个人。

第一眼看去的时候,舒阑珊以为是看错了,那矫然不群的身形气质,看着竟像是赵世禛一般。

她吓得止住脚步,定睛再看了一眼,那人恰好也正盯着她,四目相对的瞬间,那双丹凤眼里仿佛有一抹光芒闪过。

舒阑珊魂飞魄散,这不的确是荣王殿下吗?

真是冤家路窄,阴魂不算,不想再遇到的人偏偏随时随地就能碰见。

阑珊左手提着酒坛子,右手提着素卤,进退维谷,她很想转头就逃,但是这也太不像样了,可要往前面对赵世禛,却又打心里不愿意。

就在这不上不下的时候,赵世禛背着手往前一步,微微点了点头。

阑珊看着他依旧的没什么格外表情,可她却才听说淳县常先生等人都被砍了的消息,如今跟这人面对面,就像是进了鬼门关见了阎王爷。

她只得低头往前走,或许是下雨地滑,又或者是过于心乱,脚下差点儿踩空了台阶。

幸而赵世禛及时在她手臂上一扶,把她托着上了台阶。

阑珊觉着他的手极为有力,不禁又想起在这双手下死了的那些人。

心怦怦跳乱:“多、多谢。”

赵世禛的声音很平和:“你是来见晏老的?”

“嗯……”她应了这声后又觉着太过放肆,忙恭谨地:“殿下您如何在此,莫非也是来见晏老的吗?”

“正是。”赵世禛回头看了一眼堂下,“只不过今日来的不凑巧,晏老的童子说他病了,一律的不见外客。”

舒阑珊听说晏成书病了,她关心情切,失声道:“好好地怎么病倒了?”

赵世禛道:“我亦不得而知,但你并非外人,兴许可以入内探病。”

舒阑珊愣了愣,因为心系晏成书的病,忙忙地又跟赵世禛行礼辞别,迈步往内走去。

身后赵世禛目送她匆匆地入内,却并不入内,只仍站在原地,唇边似笑非笑的。

舒阑珊熟门熟路地往内走去,拐过回廊,将到了晏老房间的时候,里头大约是听见了脚步声,就有个小童的声音清脆地响起:“不是跟你们说了先生卧病在床不见人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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