国色生辉(607)

容妃略微迟疑,终于领命,退后两步出殿去了。

在容妃去后,皇帝看着阑珊道:“怎么,你在容妃面前不敢抬头?”

阑珊不能回答。

皇帝道:“你们自以为很聪明,可以把世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……为了一己之私,牵连这许多人下水,你们真的以为,堂堂的荣王妃便是你们拿来嬉戏之物吗?是你们说得到手就得到手、似探囊取物般的东西吗?这是要记入皇室宗祠的,是要记入史册传承百代的!你们却用偷梁换柱,冒名顶替的法子,将皇室的大统跟规矩视若无物,就光是这个,就该让你们死上千百回!”

阑珊双眼涌出泪来,不能抬头。

皇帝说道:“朕知道先前容妃召见过你,怎么,没有给识破你是不是很得意?”

“皇上,我绝对没有此心!”

皇帝道:“你没有此心,却有这种胆子做的出来。太子妃是一个助力,荣王又是另一个,是不是?”

泪已经冲出了眼眶,阑珊狠狠地咬了咬嘴唇:“不。不是。”

“不是?”皇帝冷笑:“太子妃是你胁迫的,荣王难道也是你胁迫的?你不用花言巧语,朕早就知道,原先你并没假冒郑衍之前,荣王就跟你多有苟且,太子妃想你偷龙转凤,荣王只怕是巴不得吧!所以他跟太子妃一唱一和,主动想要求娶。真是天衣无缝的好计策啊。难为你们怎么想出来的。”

皇帝说完了,又笑了几声:“朕的这几个儿子,真真是一个比一个能,老大被贬为庶人却贼心不死,逆窜于外,蠢蠢欲动,太子吧倒是宅心仁厚,只可惜太仁厚了容易给人玩死了也不知道,老五本是个可造之材,当年容妃之事后本以为他会越发的自矜懂事些,却没成想,到头来栽到你的手上,他跟他的大哥倒也是不遑多让……”

阑珊的泪如雨下,心痛如绞。

听皇帝说到这里,阑珊才颤声道:“不是!……荣王殿下不是那种大逆不道的人。”

皇帝道:“可是在朕看来他就是!连荣王妃的位子他都可以拱手送人,他日这王位呢,还有朕的位子呢……焉知他会不会利令智昏,做出更令人发指的行径。哼,当初是他母妃连累了他,如今看来,他却也不怕连累他的母妃!”

“皇上!”阑珊大叫了声,俯身倒地:“皇上,荣王不是那种人,皇上当然知道他的心性,又何必因为一时盛怒说出这般诛心的话?!”

“是话诛心,还是做出的事更诛心?你们不怕诛心,却因为你们所做诛心之事来质问朕吗?你们若是规规矩矩的,又何至于今日?!”

皇帝果然动怒了,声音之大,连在外头的雨霁都的明明白白。

雨霁的身旁站着的,却是才来不久的首辅大人杨时毅。

杨时毅如玉的脸色依旧平静,就仿佛此刻乾清宫塌了,他都依旧会八风不动。

而在雨霁身后的却正是张恒,因为跟阑珊相识,翎海之事让他记忆犹新无法磨灭,张恒心中却是说不出的滋味,他也不是杨时毅一样镇定的人,此刻脸色如土的,忍不住想要询问雨霁的意思:“公公……”

雨霁叹了口气,瞥了眼旁边面沉似水的杨时毅,轻轻地摇了摇头道:“别出声,就看皇上发落吧。”

此时,皇帝胸口起伏,却又盯着阑珊哑声说道:“你知不知道,你的所作所为,简直是给计成春蒙羞。”

阑珊原本就已泪流满面,听了最后这句,越发的哽咽难忍。

光可鉴人的琉璃地面上,早就泪水淋淋漓漓。

终于,阑珊流着泪道:“皇上知道,臣女是如何落到这一步的吗?”

皇帝瞥着她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阑珊道:“臣女本来也想规规矩矩的,本来……当初也能安分守己的嫁人,但是却因为一场无妄之灾,让我成了无家可归之人。皇上圣明,既然连我是计成春之女都知道,难道就没有查问过当年之事?难道皇上真的对当年的那场灾劫一无所知?”

皇帝皱眉,却并没有出声。

这种沉默,好像是一种可怕的内情预告。

阑珊慢慢地抬起头来看向皇帝:“要不是那件事,臣女现在……恐怕也早就嫁为人妇,相夫教子了吧。又怎么会浪迹天涯,女扮男装,皇上莫非以为臣女天生就喜欢流离失所,经风冒雨,九死一生吗?不过是被人所迫罢了。”

皇帝不言,也不问,像是在静听,又像是不屑听。

阑珊想了想,道:“我并没有就想欺君,只是因为……死过了一次所以格外惜命,女扮男装,只不过也是想挣一条命活一条路而已。至于后来不得已而上京的一切,却已经超出了我的预计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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