恕我情难自已(24)

作者:江婉儿 阅读记录

担心她们三个人不放心,大晚上满山跑着找她太危险,江意映只得寻了足以取信于她们的借口。

发完短信收起手机,只见绚烂华美的流星雨还在乐此不疲地恣意绽放,自顾自地惊艳着这平淡无奇的浓浓夜色。

已调试好的天文望远镜也被无声冷落,搁置一旁无人垂怜。

暧昧僵持过后的两人似有默契,皆沉默无言,谁都没去欣赏这良辰美景,也不管良宵是否难再。

静默许久之后,靳豫看了看腕表,已近凌晨一点。

他便从背包中拿了灭蚊灯来,开启了放置一旁,又递给江意映两支灭蚊手环,语调平静地同她说:“今晚你睡帐篷,帐篷里已经铺好被褥,都是洗过未用的。帐篷周围已撒了适量雄黄,夜间不会有虫蛇过来。灭蚊灯我放在帐篷外,蚊子应该都会被吸引出来,驱蚊手环你手脚都带着,应该不会再被蚊虫叮咬。我跟多多会整晚守在帐篷外,安全问题你无须担心,安心睡,有事叫我。”

他声音清冷、语调平缓,早已恢复一贯的清冷矜贵,好似刚刚那个邪恶霸道的他是她幻想出来的一般。

他既如此,她亦知趣地前事不提,回以礼貌:“靳先生能够搭救,我已不知如何感谢,实在不该再有非分要求。帐篷是你的,自然是你睡,我在这里坐一晚就好。”

深知她的脾性,靳豫便不强求,只是捡起刚刚她起身时掉落在地的毯子,将灰尘抖去,然后将她重新包裹严实。

一盏孤灯在这幽静漆黑的山谷中暗自释放暖意,而端坐帐篷外是两人皆安静地呼吸,没有交谈,没有寒暄。

静默了许久,久到靳豫都要以为江意映睡着了,却听她忽然开口问:“当年的事,真的跟你有关?”

没有愤怒,没有仇恨,她语调平缓,无喜无悲,寻常到像是问天气。

可他确信她定然痛入心骨。经历过多少岁月的无情折磨,才能练就她此刻的淡然自若。

心忽然狠狠地疼。

他沉默着,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。

当年的事,被他毁了一切证据。这五年来她费尽心思、用尽手段,都查不到任何线索,一丝一毫都没有。

他可以隐瞒她一生,自然可以欺骗她一生,因为她永远无法知道真相。

此刻,他只要简单地轻轻启唇,告诉她,一切跟他无关,此后便可以设法将她纳入他的羽翼,再不放她离开。

可是,如此简单的几个字,他唇齿开合,竟然无法出口。

他不愿意、不舍得、不忍心对她有一个字的欺骗。

江意映自然清楚,漫长的沉默等同于默认。

心中长久以来悬而未断,如何都查不明白的事,如此轻而易举地落实,她是该有一丝欣慰的,可为什么莫名心痛,隐隐地痛。

除去在外工作,旅途劳顿等不可抗拒的因素外,寻常时日的江意映都是作息规律,她从未有过彻夜不眠的经历,环境再过简陋,她再如何坚持,最终还是不敌困意来势汹汹,到底是睡着了。

梦里的人儿听到有人温柔地唤她“映映宝宝”。

深情的嗓音,模糊的侧脸,她多想看清来人,可是任她怎样睁大双眼都依旧看不真切。只听他一声声轻轻地哄她:“映映宝宝,闭上眼睛乖乖睡觉。”

那声音低沉磁性,那语调满含柔情。

那么宠溺。

她眼里渐渐有泪。

是父亲吗?

应该不是。

即便在睡梦中的人儿都依旧那么清楚地记得,从没有人叫过她映映宝宝。

她曾经多么多么渴望父亲母亲能够亲她,吻她,抱着她叫她“映映宝宝”。

可是没有,一次都没有。

幼小人儿那颗敏感的心记得一切。

小时候哄她睡觉、为她讲故事的从来都是温柔的梅姨。

美丽的母亲,永远是最优雅最高贵的模样,可眼里却总是盛满幼小人儿始终读不懂的哀愁。

博学的父亲,公事繁忙,但凡在家休息的时间永远都是陪着母亲,体贴她,疼惜她,深爱她。

偌大的别墅,清冷的家,满心满眼只有母亲的父亲,永远优雅如画却远隔云端的母亲,心思敏感却不知如何是好的小小人儿,那么刻苦地学芭蕾也只是希望能博得父母一笑,能让他们多看她一眼而已。

不知是心绪烦乱,还是睡意太深,许久许久不曾忆起的往事参差交错,在梦中重现。

梦中的她又回到了三岁,初学芭蕾时。

自小学芭蕾,她比别的小朋友认真十倍不止。高强度、高标准、高要求的练习之下,她脚趾痛、脚背痛、脚腕痛、大腿痛、腰背痛、肩膀痛、胳膊痛。

疼痛难忍,压力如山,全都压在三四岁的小人儿身上,她无以释放、无可解脱,只能半夜窝在被子里偷偷痛哭,哭着哭着又睡着,痛着痛着就习惯。

同类小说推荐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