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月泠(412)

然而当务之急却不是去思量那滑稽的梦,而是处理眼前这一堆烂摊子,他闯出来的烂摊子。

昨夜或许真是因为酒醉,也或许是因为她身上的香气笼罩了他全部感官,也或许是一切都那么凑巧,那么顺理成章,他没有停下来。

虽然是烂摊子,但也不是不能处理。

楚寔站起身,自己系好了衣裳,再次打起帘子看向帐内的人,她紧紧的闭着双眼,可蜷缩抓紧的脚趾却泄露了她的秘密。

按照楚寔原来的打算,这时候正该出门先料理所有可能知情的人,把丑事儿全盘掩盖住,然后再和季泠商议。

然那梦却让楚寔停住了脚步,他重新在床沿上坐下,低声道:“醒了么?”

季泠死死地抓着床单,死死地咬着牙,死死地闭着眼睛,不肯有任何反应。

“昨晚都是我的错,你不要自责。这件事我会处理好,也会负责到底。”楚寔道,言语虽然有些干瘪,但在昨晚做出决定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好了后面的事情,否则也不会就那么轻薄于她的。

可对季泠而言,此刻恨不能可以捂住自己的耳朵,向他尖叫,让他滚开。她只想一个人呆着,一个人离开。

楚寔看微微动了动将脸埋到被子更深处的季泠,叹了口气,此情此景的确不是长谈的时候,再晚点儿很多事儿就遮不住了。

楚寔站起身,放下帘子,出到门口唤来在拐角处打盹儿的小丫头。

那小丫头看到楚寔的时候都吓坏了,她在外头玩得累了,回到院子里也不见任何动静儿就靠着柱子偷懒睡了一觉,谁知一睁开眼却看到了楚寔,自然要吓坏,吓得脑子都转不过弯来,也没想起是季泠睡在珊娘床上的事儿。

“去将珊娘叫回来。”楚寔面无表情地吩咐道。

季泠在帐中的身子抖了抖,她死死地咬着嘴唇,等楚寔离开。可谁知这人却又走了回来,重新坐到了床沿上。

楚寔沉吟了片刻道:“别做傻事,蝼蚁尚且偷生。”

季泠心底的声音却大力地反驳道,她却哪里有脸再活下去。

“错不在你。”楚寔强调,“你只需静待几日,一切我自会安排妥当。”

季泠不知道楚寔所谓的安排妥当是什么,但不出意料就是把所有的丑事遮掩下来罢了,然后日子还照常的过。可是楚寔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,她却是不能的。

只要一想到昨夜的事,她就恨不能可以立刻死去。

然则若问季泠恨不恨楚寔,回答却是否定的。她的性子就是这样,凡事都先责怪自己。她恨自己昨夜为何贪杯,为何要偷懒留宿在珊娘屋子里。

珊娘是楚寔的妾室,他来这里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。所以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,是她没有避嫌。

楚寔等不到季泠的回答,也知道她需要一点儿功夫冷静。是以也没再开口说话。两人就那么静静地坐着,直到小丫头在门外大声禀报道:“大公子,姨娘回来了。”

楚寔不动,门从外打开,季泠这才有了动静儿。她猛地坐起身,不敢置信地看着帐外楚寔的剪影,他居然就任由珊娘走了进来?!

季泠胡乱地擦着眼泪,慌乱地把撕裂的中衣裹在身上,可越是遮掩就越是狼狈,到最后她只能双手捂住脸,任由泪水洗脸。

“公子。”珊娘给楚寔行了一礼,先前在外因为楚寔到来的惊喜已经变成了惊吓。她看到了帐子内季泠的影子,所以脸色“唰”地就白了。

楚寔站起身,“你寸步不离地伺候着少夫人,她好好儿的,你就好好儿的。”

这话不次于是威胁了。

嘱咐完珊娘,楚寔迈步就要走,可还是重新撩起帘子,看着帐内,满脸惊惶又满脸委屈的季泠。她的肤色因为羞愧、害怕而雪白,而的唇却异样的妖红,还带着被他吮吸、撕咬过的一丝浅痕。

美人当如是也。无论多狼狈,总叫人无端生出惊艳之感,让决不适宜的冲动重新涌上、遍布整个身体。

楚寔走后,珊娘颤抖着手撩开帘子,连最后一丝侥幸也被击碎了,季泠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。珊娘先是头一晕,但很快镇定了过来。

“少夫人,我伺候你先梳洗一下吧。”

季泠点点头,无论接下来要做什么,身上总是整洁干净的。

婆子打来热水,珊娘再叫小丫头,去已经叫不答应。那婆子多嘴地道:“姨娘莫叫了,她偷懒打盹不伺候主子,大公子来的时候她居然在廊上睡觉,已经让大公子叫人将她送回家去了,咱家可不能再用她。”

珊娘心里一凛,真是送回家去了么?反正之后再打听那小丫头的一家子,却是音讯全无,只说搬走了,却谁也不知道搬去了哪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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