多情应笑我(4)

真奇怪,又要打仗又要臭美,这年头的小孩子都好复杂。她把那块玉解下,拿到眼前看了看,忍不住赞叹道:“好玉,好玉!”

通体雪白的一块玉,通透润泽,雕刻成一条首尾相连的飞蛇,蛇的头上还长着犄角,咬着自己的尾巴,团成了一个圆。

整块玉线条简单,古朴大气。便是林芳洲这种极其讨厌蛇的人,看着也甚是喜欢。

皮甲除了,美玉解了,林芳洲仔细检查一番,发现小孩并没有流血。

啧啧,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一丁点伤口都没有,那套甲胄到底是什么做的?!

林芳洲有些惊叹。

她又担心小孩摔坏内脏。这小孩非富即贵,活的总比死的要更贵一些……想到这里,林芳洲提着灯笼出门了。

黄大夫也住东大街,与林芳洲家相隔不远。找他看病的人并不很多,只因他是个哑巴。林芳洲敲响黄大夫的门时,他还在摸黑碾药,满室的药香。夫人带着两个儿女回了娘家住几天,这会儿家中只他一人。

林芳洲说明来意,黄大夫二话不说,背着药箱便跟她回家了。

到她家里,一番诊断。

好消息:没有摔到内脏。

坏消息:摔到了脑子……

林芳洲有些沮丧,问道:“还能活命吗?”

黄大夫一番比划,幸好林芳洲和他做了多年邻居,交流起来并不困难。她点点头,重复了一下他的意思:“三日之内能醒就能活,醒不了就趁早发丧,要不然会长蛆?”

黄大夫用力点头。

林芳洲气得翻了个白眼:“你想得还挺周到!”

他又问她小孩是谁家的,怎么弄成这样,是不是她干的。

林芳洲摆摆手:“当然不是我,我是救人的……你不要乱打听。”

黄大夫最后也没给她开药。一来摔到脑子,药的作用不大,二来林芳洲穷得叮当响,听说今日中午还向卖炊饼的大娘赊账,若是给她开了药,只怕她要找他赊账了……

送走了黄大夫,林芳洲回来坐在床边,一筹莫展地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孩,说道:“你要死就死,要活就活,做什么还要等三天,你老子我还要等三天才能等到米下锅吗?!我不如把你炖了,也可吃十天半个月!”

算了算了,不管死活,明日好好打听一下谁家丢了小孩,只要还是喘气的,总归比一具尸体要值钱。

打定这样的主意,林芳洲在床边一歪,躺下了。

……

入夜时分,家家都闭户酣睡,街上静悄悄的,只偶尔听到一两声虫鸣,萧萧索索,冷冷清清。

更夫打着灯笼走在青石板路上,一阵风吹来,他紧了紧衣服,自言自语道,“明日怕是要落雨。”

这时,他看到不远处一个战战巍巍的身影越走越近。

更夫便道:“老铁,是你吗?”

“是我。”老铁应了一声。

“都二更天了,你不在家挺尸,跑出来,可是要去会夜游神?”

“夜游神改日再会罢,衙门里有另一座神等着我。”老铁走近一些,答道,“方才衙里有人带话,说县令大人要见我。”

“这么晚了,县令大人找你能有何事?”

“这我可不知道,我就是个守城门的。”

老铁今年已经七十多了。按理说这个年纪不适合守城门,不过永州县城又不是什么军事要冲,且这些年天下承平,无甚大事发生,城门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。他一个老头子,妻儿都早一步去会阎王了,县令大人惜老怜贫的,便给了他这样一个差事。

老铁到了衙门,县令大人正在等他。

“太爷,你找我?”

“嗯。老铁,我问你,今日申时至戌时,可是你守门?”

“回太爷,是我。”

“城门可关好了?”

“关好了,太爷放心……太爷你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的吩咐?”

县令背着手,神态轻松,“倒也没什么。只是近日风闻山中有老虎,我乃一县之父母,理应过问。”

“这个……”

“我且问你,近些天出入城门的人多吗?”

“却是少了一些,想必是被老虎吓得不敢出城了。”

“嗯,成年人倒还好,关键是小孩子,一时贪玩,怕坏了事。你今日值班时,可有小孩进出?”

“回太爷的话,只看到黄大夫的媳妇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了,别的倒不曾有。”

“你可看仔细了?若有小孩无端走丢,本官唯你是问。”

“太爷放心,我看仔细了。本来出入城门的就不多。”

“如此甚好,老铁,你也辛苦了。等本官找人打了那老虎,平了祸害,会重赏你的。”

“多谢太爷!多谢太爷!”

老铁离开之后,县令大人放松的神色突然变得十分恭谨。他转身朝身后的屏风拱手拜道:“两位大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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