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人记(1142)

余幸笑道,“心里明白是这个理,就是放心不下。”

“这也是人之常情,老太太也惦记着你呢。”何子衿见阿灿睁着眼睛的模样,拿个拨浪鼓去逗他,立刻高兴的伸手去抓,何子衿笑,“这孩子,真乖巧,一点儿不闹的。”

“这是顺心了,不顺心的时候脾气大着呢。”余幸笑,“以前是不吃奶娘的奶,现在连抱都不要奶娘抱。白请了两个奶娘,总这么着在咱家也不是个事儿,干脆一人赏了十两银子,让她们回家去了。就爱跟着我,睡醒了见不着人便要闹,真真是个愁人的。”

何子衿笑道,“奶娘虽好,到底比不得亲娘。咱们阿灿,自小就是个明白的。”又问余幸奶水可够吃。

余幸笑,“尽够的,这会儿都吃不了。”点着儿子的额角,“就是个小馋猫。”说着,余幸又笑,“姐姐,你说也怪,阿灿这么小,还会做梦来着。有一回见他哼哼唧唧的哭,我以为是要尿呢,摸了摸,也没尿。过一时,又自己笑起来。田嬷嬷说是做梦呢,这么小的孩子,做梦能梦到什么。”

何子衿已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了,在这上头自是经验丰富,道,“有说是梦神娘娘在教孩子本事呢,学得好了,楚神娘娘表扬他,就会笑。学得不好,就会现罚他,孩子便会哭了。”问余幸,“阿灿是哭的时候多,还是笑的时候多?”

余幸忙道,“不怎么哭,常笑的,笑的时候多。”

“可见咱们阿灿聪明伶俐。”何子衿笑眯眯地,做个鬼脸,逗得阿灿又笑起来。

如今天黑的早,略坐了坐,何子衿就起身告辞了。

余幸命阿田送大姑姐出门。

待得八月初,余家人便到了。

来的是余幸的大哥余峻,余太太见了长孙自然高兴,外头正下雪呢,又是惊又是喜,起身扶住长孙的手臂,道,“这么大冷的天,怎么这个时候来了。”

余峻先给祖母见了礼,解了身上狐皮大氅,一面笑道,“朝廷有了允祖父致仕的信儿,我就跟衙门请了假,打点了行装往北昌府赶,到底比不得朝廷的快马,足走了半个多月。”

“朝廷快马都是五百里加急的,一路上换人不换马,这哪时能比得。”余太太忙令长孙坐下,问长孙可冷。丫环捧上手脚炉来,端来红枣桂圆茶,余峻笑着接了,只是没用手炉,喝了半盏茶道,“并不冷,北昌府虽冷些,先时也是来过的,我身上已是穿了厚衣裳。”

余峻问侯祖父祖母的身体,还问呢,“祖父致仕,家里定是忙的,怎么阿幸不在?”

余太太笑道,“阿冽早就来了,你不晓得,你做舅舅了,阿幸正在月子里,她就是要来,我也不能叫她动弹的。”

初时没见妹妹,余峻还有些恼,一听得妹妹在坐月子,立刻喜的了不得,笑道,“我竟不晓得!”又问何时生的,是儿是女?听到是个小外甥,余峻更是欢喜,道,“妹夫是家中长子,第一胎,生儿子好,儿子顶门立户,以后也可护着下头的弟妹。”

“是啊,亲家也欢喜的了不得。这月二十六就是满月酒,你这做大舅的,正赶上。”

祖孙俩说着话,何子衿先闻了信儿过来,彼此见了礼,何子衿笑,“我想着不是余大哥就是余小弟,必要过来的。”又问余峻一路可好。

余峻笑,“都好,有劳大妹妹这些日子帮着操持了。”

何子衿笑道,“原就是应当的,哪里称得上一个劳字。跟着老太太,我也长些见识,学些本领。”又问余峻一路过来,可饿了,要不要先吃些东西垫一垫。

余峻笑,“晌午吃过的,并不饿。”

一时,侍女端上汤羹,何子衿笑道,“厨下原就预备着的,余大哥吃一盅吧。我们都有的,老太太吃的是炖出来的秋梨膏,我吃的是桂圆汤,大哥这盏是鸡汤。”

余太太暗道何子衿周全,又问,“光顾着跟阿峻说话了,带来的人可安置好了。”

何子衿笑,“已是让丹参下去安排了,茶饭也都预备了。”

余太太含笑颌首,接过侍女捧上的秋梨膏,余峻一碗鸡汤下去,浑身都暖和起来,鼻尖儿微微冒汗,道,“我吃着这里头似鲜香蕈,眼下如何有这个?”

余太太指着何子衿道,“你这妹妹种出来的,咱们北昌府独一份儿。”

“唉哟,妹妹不仅会种绿菊,还会种香蕈,实在是了不得。”余峻道,“以往只晓得是山上采的,竟还能种出来。”深觉何子衿在种植一事上颇具天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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