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人记(1181)

三姑娘大喜,笑道,“近来你姐夫就要去北靖关送军粮的,我与他一道去便好。”再三谢过何子衿,何子衿笑道,“并不是我提的,赢妹妹与咱们都熟,何况姐姐的绣坊本就活计出众。”

三姑娘笑,“这如何一样,现下咱们多是做些榷场生意,这北昌府一般的官太太家的绣活生意都在千针坊手里,咱们就是想插一手,因到底是新铺子,实难插进手去。江姑娘这桩生意,真是雪中送炭。”三姑娘心里明白,倘不是江赢与她们相识,这绣活的生意,怕再也落不到她们头上的。江赢乃纪将军义女,她的亲事,必然会在将军府操办的,江赢用她绣庄的针线,无形之中便会给她绣庄扬名的。

何子衿笑道,“交情是交情,这毕竟是赢妹妹的终身大事,要不是三姐姐绣坊的活计好,便是再好的交情,赢妹妹也不会凑合的。”

三姑娘道,“一准儿匀出最好的绣娘来给江姑娘做大婚的绣活。”又打听起江赢与姚节定亲的事来,三姑娘道,“阿节的运道起来了。”

何子衿笑,“是啊。”姚节自己能吃苦,人也能干,今再娶了江赢,仕途上的光明,可想而知。

三姑娘得了一桩大生意,没几天就跟着胡文去北靖关见江赢去了,临去前把重阳二郎三郎都托给了何子衿这里,家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,何子衿生活悠闲,时常关注重阳的生意,重阳道,“阿晔现在给姨丈留许多功课,写起来就慢了,现在许多人催第二部 呢。还有那个《簪花记》的红尘居士,哎,更是个古怪的,送好几回礼了,见也见不着人,催他写吧,说春天乏倦,待夏天才动笔,气死个人。他写的还不如阿晔呢,架子摆得天大。我还说呢,这种人,早晚懒死!”

何子衿道,“你得有耐心。”

何子衿没想到,春三月就发生了一件大事,这事吧,还事关《簪花记》呢。

这事非但事关《簪花记》,还事关女学里的女学生来着,就是那位第一个报名,出身盐商家的宫姑娘。

宫姑娘只拿这事当笑话来说,“真个好笑,以前只当拐子都是拍花子那种,如今拐子也不得了了,熟谙琴棋书画。”

宫姑娘这事儿吧,是这么个缘故,宫家是北昌府的大盐商,家资豪富。这有了钱吧,宫姑娘她爹宫老爷就爱个名儿,而且,宫老爷平日里为人十分爽气,尤其遇着那等落魄书生啥的,见着必要资助的。当然,但凡州府有什么修桥铺路之事,宫老爷也从不小气。这不,还年前的事,一日宫老爷回家,就遇到一个冻晕在路上的书生,宫老爷一发善心,就把人捡回去了。这捡回去不消说,这书生自有一番可怜身世,宫老爷看他通文识字,还有秀才功名,就让他暂留在家里,待得天气暖了再回乡不迟。这也是宫老爷的好心,结果,这书生会些个琴棋书画,就勾搭起宫姑娘来,时不时的给宫姑娘送几首小酸诗,或是宫姑娘在内花园,他便在外花园吹箫,反正吧,那些个酸溜溜小手段就甭提了。直待有一天,竟提出要宫姑娘与他私奔。别以为这年头女孩子就似莺莺与张生那般,看对眼直接滚床单,然后说什么“妾千金之躯,一旦弃之。此身皆托于足下,勿以他日见弃,使妾有白头之叹。”

宫姑娘显然不是崔莺莺类型的,她无时拿着这秀才当个戏文看,后来见这小子都邀她私奔,宫姑娘还不动声色,就问这秀才,“你我身无分文,能上哪儿去?”秀才立刻给出主意,钗环首饰金珠玉宝的包上一包,咱们去他处过活,待得生米做成熟饭,再回来请罪。

宫姑娘原还只当秀才是个脑子有坑的,一听竟叫她偷家里财物,立刻断定这绝对不是个好鸟,私下告诉了她爹。这宫老爷吧,虽然时常对书生做些个慈善啥的,但能把家业做得这般大的,就不是个简单的。立刻着心腹私下查去,这一查,可不就查出浑身的冷汗,什么秀才哟,他救回家的这个明明就是个拐带良家闺女的拐子,行此手段不知拐了多少好人家的闺女去,多是得了财物,再把这小姐转手卖了的。牵起藤蔓带出瓜,宫老爷为北昌府的打拐事业做出了卓著贡献。

这事儿,宫家自然不会把宫姑娘牵扯进去,只是,这拐子是宫家经江同知之手送进府衙的,初时宫老爷不预牵扯闺女,仍是有些影影绰绰的风声传出来。宫老爷干脆把事情说明白,北昌府民风开放,此事传出,说宫姑娘有智谋的居多。

就是宫老爷,也深觉自家闺女心性聪明。宫姑娘与他爹道,“学里嬷嬷早与我们说过,正经想做亲,无不是三媒正聘,正当请媒人来聘,这等私相授受见不得人的,能是什么好人不成?我一早知道那人不是好人,只是想看他都有什么手段,原来也不过如此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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