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人记(269)

何子衿素来是个周全性子,她家里条件有限,拿不出贵重东西,但相熟的人家也是要时常走动的。如同她娘喜欢到处送些酱菜,何子衿就喜欢往交情好的人家送些吃食啥的。

像她烙这牛油葱花饼,其实烙的不少,除了自家吃的,切成盘送了何念家两张,再有贤姑太太、薛千针、李大娘那里分别切盘送了些。

这三人虽没来三姑娘的及笄宴,却都着人送了东西的。

何家不是富户,稀罕的东西没有,但日常何子衿做个点心啥的,也常送些去孝敬。这牛油葱花饼也做的少,便各家送了些。

李大娘都与薛千针道,“阿蒋那个性子,竟养出这么两个机伶丫头,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。咱们两个,却都后继无人,所以说,这世间许多事实在无道理可讲。”

薛千针笑,“我有手艺,你有铺子,还怕后继无人。”到现在,两人便是什么都不干,后半辈子的吃喝也不愁的。有这底气,生活便格外恣意悠然了。

两人既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,交情亦不错,房子也置在一处,两套相邻的小院,中间墙上打通个月亮门儿,来往便宜。因皆是孤身一人,时常便在一道用饭,图个热闹。

薛千针分了一双竹筷给李大娘,道,“我听说有一单大生意,叫你给推了。”

李大娘倒了两盏梨花白,酒液芬芳清冽,递薛千针一盏,道,“哪有天上掉馅饼的事,这生意来得蹊跷,不明白的财,再如何惹眼也不能去发。”

薛千针道,“生意的事我不懂,你看着办。”

李大娘问,“这事你听谁说的?”一个人,但凡在某个方面能称大家,必然痴迷于此的。如薛千针,素来只对绣技上心,于绣庄之事,并不多理。

薛千针道,“阿圆说的。”她收了三个弟子,除了三姑娘、何琪,便是李桂圆了。李桂圆年纪比三姑娘、何琪都大些,听说她娘怀着她时就想吃桂圆,因家里穷,不要说桂圆,桂圆壳也见不到一个。待生下闺女,为了纪念当初对桂圆的渴望,就给闺女取了个桂圆的名儿。

“吃饭吧。”李大娘微点头,岔开话题,“子衿虽没能跟你学绣活,厨艺倒是不错。”

薛千针笑,“是。”心下也觉着何老娘上辈子兴许烧了高香,一家人如何,自细枝末节就能看出来。何子衿没能拜薛千针为师,何家就三姑娘同绣坊有些关系,三姑娘并不姓何,何家日常打点却从不会忘了薛千针李大娘这里,虽没什么值钱东西相赠。但小事多了,也令人心生熨帖。当然,这种熨帖的事,何老娘的秉性是做不出来的,何老娘人也不坏,不过,她不是这样的性子。自何家娶了沈氏,婆媳两个一刚一柔,倒是补了何老娘的不足。有其母则有其女,也不足为奇了。

何家吃了一回野菜晚餐,俱吃的心满意足。虽是野菜,但周婆子在何子衿的指导下,厨艺一日千里,野菜也能烹调的清香有味儿,何况正是鲜嫩的时候,乍然吃一餐野菜,都赞味儿好。

用过饭,何老娘喝着茶,哼哼唧唧道,“也就是现在,吃喝不愁,平日里好东西吃多了,觉着野菜味儿好。我小时候闹饥荒闹兵祸,天天在山里挖野菜喝野菜汤,那会儿能吃顿白的就跟过年似的,哪里似现今这日子哟,想都不敢想,梦里也梦不见哪。”

何子衿问,“祖母,你小时候还打过仗吗?”

“这话就傻,太祖爷打下的天下,要不是太祖爷,哪里有如今这太平日子。”何老娘说起古来,“那会儿天天不是东边儿打西边儿,就是西边儿打东边儿,镇上哪里敢住人,粮食全给当兵的抢了,一家子躲山里头去。后来听说天下太平了,才回来过日子。”

何老娘就说起当年躲山里活命的辛苦来,其实何老娘那会儿年纪也小,记得记不得的,反正说的有鼻子有眼,据何老娘说,她还在芙蓉山见到过腰粗的大白蛇,何子衿问,“不会是您记错了吧,白蛇不是青城山上的么?”白娘子祖籍便是青城山。

“屁!我根本没去过青城山。”何老娘吹牛,两手比划道,“这么粗!当时把我吓得哟,一锄头下去就把那长虫给剁了脑袋,救了你祖父一命。”

何老娘吹牛比较没边儿,何子衿十分有八卦之心,合掌一击,给她祖母捧场,赞,“祖母,原来你小时候就与祖父认识了啊?”

“是啊!”何老娘喜滋滋的,“把那长虫抱回去,我还留他在我家喝了碗蛇羹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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