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1062)

不过转念一想,李治却也明白了过来。

这正是崔晔的聪明之处,此事自然瞒不过武后的,崔晔这会儿说“遵旨”,等武后知道真相后追问起来,他当然可以用“不能抗旨”一说来搪塞。

方才到了怀贞坊,当李治随着崔晔入内的时候,里头阿弦知道崔晔来到,跳起来相应,那会儿她眼中那闪烁跳动的喜悦,尽数落在李治的眼中。

反观崔晔,却是有些太“冷淡”了,让李治在瞬间生出一种担忧,会不会阿弦用情太深,而郎心却天生如铁。

李治虽不理朝政,让武后一手代劳,但是朝中的一些人和事却也是知晓的,比如……袁恕己是同阿弦一起从豳州来长安的,两个人交情匪浅。

当初阿弦去江南在路上遇袭,袁少卿还竭力请命要前往江南,足见“深情厚谊”。

此刻他提议这两人,目光却望着面前崔晔,且看他如何反应。

“爱卿你觉着朕的提议如何?”李治问道。

崔晔却仍面沉似水,道:“袁少卿为人嫉恶如仇,果决敏锐,可堪重用。且雍州命案至今悬而未决,朝廷派大理寺的人跟户部属官同去,也是理所当然。”

李治挑了挑眉:“哦……那陈基如何?”

崔晔又道:“至于陈郎官,陈大人负责的是京畿守卫,贸然派他外差似乎不妥。陛下若是想让个跟……女官相熟的人陪同,臣觉着不如曾同她去过江南的桓主簿妥当。”

李治道:“桓彦范?他倒是个机警可用的,既然如此,朕再想想。”

说到这,李治忍不住道:“这次皇后又叫阿弦办苦差,你一句话也没有么?”

崔晔道:“阿弦是朝臣,为朝廷效力是应该的。”

望着他冷静超然的神情,李治不由轻叹了声:“早先听说你夜宿怀贞坊,还以为……想必都是别人误传了。”

崔晔道:“那次是阿弦病了,我不放心才看护了她一夜。”

李治欲言又止:“也罢,横竖……对了,今晚上多劳你陪着朕。”

崔晔的回答却出人意料:“臣这样做,也是有私心的。”

李治本来意兴阑珊,听了这句才又转过头来:“私心?”

崔晔道:“陛下如此做虽然逾矩,但是对阿弦来说,却必定是难能可贵的。”

李治定定地看着他:“你……”

崔晔仍是一副淡然无波的样子,语气之中甚至也没什么波澜起伏,但是李治却俨然从他的这句话里听出了深意。

他原本以为崔晔用情并不深,甚至怀疑他对阿弦到底动了几分真心,但是直到这会儿,才仿佛知道……

——也许有的心意,并不是放在脸上供人瞻仰的。

——你自以为看不出,但绝不是不存在。

就像是海深万里,渊渊穆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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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治在进宫门的时候,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留在外间的崔晔。

纵然在夜色里,那道影子却仍似渊渟岳峙,风姿卓然。

这会儿李治欣慰地想:也许他的一切担心都是多余的。

毕竟……阿弦是他的血脉,又是那样能干出色的孩子,怎么会喜欢错人呢?

——幸而李治不知道阿弦曾命都不顾地喜欢过陈基,不然的话……竟猜不出皇帝陛下会是怎么样的痛心扼腕了。

李治出宫的时候心情激动,就像是少年时候的自己要做什么破格的事。

回宫之时心绪却难得地沉静,原先还因“父女离别”,担心阿弦雍州一行有什么差错,然而经过方才跟崔晔的相处,那些疑虑不知为何悄然消散。

这种好心情,在李治回到寝宫的时候被暂时打断。

宫女上前帮着他将大氅除去,还未整理妥当,外间道:“公主到。”

太平进殿:“父皇先前,是去哪里了?”

李治以为第一个问自己这个问题的必然是武后,却实在想不到竟是太平。

意外之余,李治笑道:“太平如何知道父皇外出了?”

太平打量着他:“我之前来看过父皇两次,都不见您……问起他们,竟也不知道您去了哪里……”

李治咳嗽了声,挥袖示意宫人们退下,他才握着太平的手道:“你来找父皇是有什么事么?”

太平道:“父皇只要告诉我,您去了哪里?”

李治只当她又是小女孩儿厮缠,便随意笑道:“也没去哪里,就只随意走走罢了。”

太平却忽然说道:“父皇是不是去找小弦子了?”

李治大为吃惊,没想到她竟一猜就猜了个正着,忙拉住她:“嘘……”又不可置信地笑问道:“你怎么会知道?难道……是你母后……”

太平的眼圈发红,却并不回答。

李治终于发现她有些举止异样:“怎么了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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