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1075)

李贤起身往外:“怎么了?”

侍卫道:“刺史派人来报,说是底下又出了人命案子了!”

李贤吃惊:“什么?是何命案?”

侍卫道:“也是涉及田产纠纷的,同样是那苦主杀死了霸占田产之人。”

李贤愕然,回头看了一眼,正好阿弦也走了出来,听个正着。

“凶手拿下了吗?”李贤定神,忙又问道。

侍卫道:“不必拿,刺史大人的属官报说,那凶手自己投案出首了,如今正被羁押在刺史府牢房里。”

李贤跟阿弦对视一眼,都难掩诧异,阿弦便道:“殿下,咱们去看看。”

李贤道:“你才睡了多久,不再多歇息会儿了?”

阿弦道:“我已经无碍,事不宜迟。”

两人出门,阿弦又叫人去看狄仁杰如何,若是才睡下就不必打扰。

刺史贾昱派人报信,又亲自出来接了李贤跟阿弦。

牢房之中,狱卒把那新投案的犯人拉了出来,那人身上的血衣仍然未换,双眼失神,被拉上来后踉跄跪地。

贾昱看一眼李贤两人,道:“你这贼徒,为何行凶杀人?”

那犯人起先不语,贾昱威胁命人用刑,犯人才供认道:“我家田地被占,官府只是不理,夺人衣食犹如杀人父母,我杀他报仇又怎么样?且先前的胡家老爷子也杀了梁越,不也是无事释放了?凭什么就要抓我?”

三人皆惊,贾昱喝道:“大胆!胡说八道!”

犯人却向着李贤磕头道:“殿下替我们做主,殿下既然开恩饶恕了胡老爷子,为什么不能饶恕小人?”

李贤惊愕之余,神色复杂,不发一语。

阿弦看了他一眼,道:“谁说殿下饶恕了胡浩然,只不过念他年纪大了,一身病症,怕他死在狱中不好审案,才格外开恩让他在医馆调治。是谁告诉你就要无事释放的?”

犯人叫道:“你们不要瞒我,外头都是这么说的!胡家的人也是这样说的!”

李贤一拍桌子,起身拂袖往外。

阿弦皱皱眉,对刺史贾昱道:“劳烦刺史大人。”转身追了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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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开春,但是天色仍旧寒冷非常,刺史府的庭院里,各色花木仍是光秃秃的,衬着铁灰色的屋檐,无端地有一股冷肃之气。

李贤负手站在栏杆前,口中吁出的气息变成白色气雾,缓缓消散眼前。

他的双眼里却有无法退散的忧悒。

阿弦缓步上前:“殿下……”

李贤并不回头,只仍看着前方天际,两三只鸟儿穿空而过,又一闪消失无踪。

半晌,李贤笑了声,喃喃道:“我本是好意,为什么传的如此不堪,更因此白白地枉送了另一条性命。”

阿弦道:“殿下是雍州牧,是皇子,对治下子民一视同仁,心怀慈柔是好的,只不过……”

这会儿,阿弦无端想起当初跟崔晔往长安的路上遇见劫匪,那是她第一次动手杀人。

当时她心中难过之极,然而崔晔说……

“穷则独善其身,达则兼济天下,对殿下来说,你手中所握是可以超越律法的权力,但正因如此殿下行事才要更加谨慎。”

阿弦回想着崔晔教导自己的话,试着向李贤这般说。

李贤这才回头,他凝视阿弦良久:“你的口吻,有些像是……”

阿弦眨了眨眼。

李贤却未说下去,只有转头:“既然如此,先前是我做错了吗?”

阿弦道:“我不认为殿下是错了,胡浩然杀人,的确另有隐情,且他身体不好也是人所共知。所以殿下不必把今日发生的案子怪罪在自己身上。”

李贤双眸微亮,继而道:“当初你也警告过我,我自然知道你是不赞同我放人的……但现在你能如此说,不管怎样,我很高兴。”

阿弦低低咳嗽了声,继续又道:“另外还有一件事,方才在那凶犯的身上,好似有一种不好的气息,”

李贤诧异:“你说什么?”

“就是方才我跟殿下提到过的……”阿弦皱皱眉,眼前又出现那吞噬血肉的厉鬼的模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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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个时辰后,狄仁杰已经知道了今日发生的种种,包括阿弦所见。

李贤道:“若非是我一时欠了考量,让胡浩然出狱调治,今日也不会再出血案。”

“殿下不必过于自责,”狄仁杰忖度说:“照我看,就算没有殿下的法外开恩,效仿作案只怕也是无法避免的。”

“何为效仿作案?”李贤问道。

狄仁杰道:“据我在刑狱之中所得,一桩轰动于世的案子发生后,多半会有其他类似的效仿者出现。今日便是如此。”

狄仁杰说罢看向阿弦:“玄虚之事我无法探究,就交付女官了。倘若无法铲除那厉鬼,当去信长安,或许可以请明大夫……只怕他贵人事忙,不肯前来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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