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1153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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站在门内接阿弦的,正是陈基本人。

阿弦顾不得道谢,连陈基询问她“到底何事”的话都不回答,她一路几乎小跑,陈基快步都追不上,想了想,索性不去追了,远远地跟在后头。

阿弦则风一样疾奔向含元殿,玄影跟她并驾齐驱,入内之后,果然见武后人在灯影之中,面前堆着一些书籍,并些奏折之类。

阿弦自打进殿后便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武后,越靠近,越觉着这人虽在眼前却似乎不真实,忙又擦擦眼睛看的明白仔细些。

武后瞥她一眼,见她也不做声,更不行礼,便问道:“听说你在外叫要进宫面圣,怎么了,这半夜在闹什么?”

阿弦听着这熟悉的威严的声音,鼻子一酸:“我……”语不成声,急忙打住。

武后则道:“如果真有急事,快些说来,不要耽搁了。我破例叫人给你开宫门,不是让你呆站在这里嗫嚅的。”

阿弦吸吸鼻子,低下头去,双眼里的泪却在瞬间纷纷地跳落地上。

武后见她一言不发,疑惑道:“你怎么了?”

地上玄影仰头望着阿弦,“呜”地叫了声。

武后皱眉看去:“怎么把这狗也放了进来了?当这里是什么地方。这样毫无规矩。”

阿弦勉强压住满心酸楚的泪:“我一时情急,就、就忘了,娘娘恕罪。”

武后虽不知发生何事,可是听出阿弦声音不对,她把手中的书册放下,站起身来。

一直走到阿弦身旁。

就在阿弦想要后退的时候,武后举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,却见阿弦满面泪痕,双眼里还蕴着大颗泪滴,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,看着甚是可怜。

“出了何事?”武后双眉深锁,心中一瞬间掠过许多念头。

阿弦眨了眨眼,泪滚落后,眼前的人更加清晰。

她试图解释:“我只是……”

——这张清晰的脸,在明崇俨车内的梦境之中,却全不是现在的表情。

那是一张极度痛苦而狰狞的脸,让阿弦甚至不能忍心回想。

就像是高宗所说“她对人所做的事情都落在她自己身上”,以前是王皇后跟萧淑妃,现在是……武后。

幸而那一段梦境,“尚未成真”。

阿弦望着武后近在咫尺冷肃的容颜,想到自己梦中所见,这一刻,不知道是该为庆幸皇后无事而欣慰,还是为了自己……那些说不出的情绪而难过。

“没什么。”阿弦不敢再说。

武后又看了她一会儿,撒手道:“没什么你竟然夤夜闯宫?实在胡闹。不过……既然是你,那就罢了,只是你记住,以后再不许如此逾矩,不然的话一定严惩不贷!”

“是……”阿弦强忍着哽咽,不许自己在武后面前再落任何泪。

武后心头一软:“好了,又没有说你什么,不要哭了……你……”

武后正要说这么晚了,让阿弦在宫内留宿一夜,阿弦忽道:“娘娘,我还想、还想见见陛下。”

武后欲言又止,狐疑:“这么晚了,你见皇上做什么?”

阿弦道:“我……”话到嘴边顿了顿:“之前听明大夫说他的旧疾犯了,所以想来看看。”

武后一愣,仔细看了阿弦半晌:“你……”

这会儿,她忽然有些疑心阿弦是因为担心高宗,所以才夤夜闯宫,但是,之前她着急地来见自己的时候,那种神态,却又不像是为高宗而来。

任凭武后如此精明睿智,却也理不出头绪,只定神道:“如果你是担心陛下,明日再来也就是了,何必要闹得人仰马翻,天下轰动呢?明日此事传扬出去,不知道又要有多少不必要的非议了,你要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是朝廷女官,还是崔府将来的长媳,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,无所顾忌的……”

说到这里,武后便收住了。

阿弦一字一句听着,有些无法呼吸。

她很想说“我并没有想那么多,只是太担心娘娘而已”。

但如果那样,武后必然要问她为何担心。

阿弦要如何回答?

难道她要照实说:我在梦中,看见了陛下把你做成了人彘,就跟当初你对待王皇后跟萧淑妃一样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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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武后不信,大概只会把这个当做是阿弦恶毒的梦境。

但是,如果她信,这件事才会更加的一发不可收拾。

阿弦当然不想看到武后出事,却也不想拿李治冒险。

武后揣测不透,长叹了声:“这时候陛下只怕早就安歇了,你既然要见,那么我便叫牛公公带你过去就是了,不过陛下若是睡了,你就不要打扰他了,最近他的精神不大好,每天都要服安神汤才能睡着。”

牛公公领着阿弦出了含元殿,往高宗的寝殿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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