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1159)

阿弦原本并没想的太多,经虞娘子提醒,有些悚然。

虞娘子又道:“我方才见天官脸色差的很……”

话未说完,阿弦已经从她身旁掠了过去。

只有那只猫儿孤零零地蹲坐在房间中央,望着敞开的空荡荡的门扇,不声不响,因为通体乌黑,且瞳孔也是纯黑色,那金黄色的眼就像是被天狗食了正中的月亮,只露出极明亮的边儿,隐隐地透着些许妖异。

崔晔勉力出了府中,冷雨打在头脸上,神智略觉清醒。

他握着缰绳,但是上马的力气都有些不济了,试了几次,反而有些气衰力竭。

正在此刻,一辆马车驶来,不偏不倚停在他的身前。

崔晔抬头看时,却见一道人影从车辕上跳下来,遮雨的斗笠一挑,竟正是康伯。

康伯闪身到了他身旁,抬头看着他:“你看看你,为了个女人夤夜奔走,几乎夜闯皇宫,做出这种惊世骇俗的行径,还是昔日那个崔天官吗?”

掷地有声,带着严厉。

崔晔笑了笑,眼前有些模糊,康伯上前扶住他,正要将他带回车上,就见阿弦从门内跳了出来。

康伯止步回头,眼神格外讥诮。

阿弦没想到会在这时候见到他,目光略一对就仍看向崔晔:“阿叔……”她疾步往前,要拉住他。

只是阿弦的手还未碰到崔晔,就给康伯挡住。

阿弦一愣,康伯道:“先前我以为,你知道他的心意,会对他好,但是我越来越担心……我实在担心你迟早会害死他!”

崔晔似乎听见了两人说话,正要支撑站住,康伯却出手如电,在他肩背上急点了几处穴道。

手起落处,崔晔便昏厥过去。

阿弦忍不住道:“你干什么?”

康伯道:“我在救他。你以为呢?你以为他的身体很好,可以为了你冒雨整夜奔波吗?”

阿弦有一种想哭的冲动:“我没想到会惊动阿叔!”

康伯道:“自从他为你动心开始,你就该知道,你不止是你自己,他会为你的那些事谋划,为你的安危着急,甚至为你……但你做了什么?”

康伯的语气,似是深恶痛绝。

雨水把阿弦的眼浸的酸涩不堪,玄影似乎察觉他的不善,便昂首乱吠起来。

康伯轻蔑地扫一眼玄影,又对阿弦道:“一个女子而已,早知道你会如此害他,当初我就不该屡次救护,让你死了,反倒省事!”

他的话中恨意如此之浓,阿弦不由后退一步。

康伯抱起崔晔,跳上马车,将人安置入车中,扬鞭极快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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虞娘子在屋里等了许久,都不见阿弦回来,送来的热水都凉了,本来是见他们两个都淋了雨,想让他们擦一擦头脸免得着了寒气,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。

听到玄影大叫的声音,虞娘子撑伞出门查看,这才见阿弦站在门口雨中,不知怎么竟失魂落魄一样。

却不见崔晔的影子。

虞娘子忙上前把阿弦拉入伞下:“怎么了,天官呢?”

阿弦一声不吭,也不理她,转身默默地进了门。

回到里屋,阿弦躺在床上闭上眼睛,就是要睡的模样。

虞娘子大惊失色,知道他们两个一定出了什么事,但这会儿显然不是能打听的时候,于是自己把帕子浸了热水拧干,给阿弦把头脸、脖颈跟双手双脚都擦了,又自己独力将她湿了的外袍脱下。

这一夜,阿弦做了无数狂乱的梦,疲于奔命似的,梦中也有无数诡异可怖魂魄,鬼哭狼嚎,做尽各种穷形恶相。

阿弦并不觉着可怕,只是喘不过气来,像是身上压着一块儿巨石,闷的难受之极,却又无法动弹。

而梦中出现最多的,是崔晔转身离开的孤单影子,阿弦无数次想要把他叫住,但是那石头压得太狠了,所有声音都在嗓子眼里梗住,浑身都急得被汗湿透了,却硬是叫不出一个字。

等阿弦挣扎醒来,却发现小黑猫不知何时竟又趴在自己的胸口,她举手将它小心地推落,坐起身来,却觉着头有些昏沉难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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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昨夜的事,金吾卫严禁底下的士兵们乱传,但先前巡城兵马瞧见阿弦,一早就当作奇事说了出去,哪里禁得住,半天时间,三省六部里已经大部分都知道了。

又有人传说,吏部崔天官也跟女官同行……两个已经被赐婚的人在夜间入大明宫,的确足够人浮想联翩的了。

果然有言官上书弹劾阿弦,说她夤夜进宫有违规制,身为女官而毫无体统等等。

当然,他们其实还有一个很好的弹劾的借口,那就是行为不检点有失风化……但因为那个不检点的对象是崔晔,所以这一条暂时被选择性无视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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