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125)

阿弦看向受伤的手臂,复想起方才被老夫人碰到之时那种针刺之感,阿弦低声道:“哪里有这样容易。”

往佛堂来的路上,高建几次欲言又止。吴成看了出来:“你怕什么?若是害怕鬼神,如何还跟着十八子往这里头栽?”

高建嘀咕道:“我哪里是害怕鬼神,我是害怕到手的银子又飞了。”

吴成道:“这话从何说起?”

“有先例的,”高建想起黄家之事,喃喃道:“我有种不大好的预感。阿弦又要犯傻了。”

顷刻来至佛堂前,欧荣叮嘱:“这是极洁净的地方,老夫人不许人乱闯,十八兄看一回便尽快出来才好。”

阿弦答应,迈步走了进去。

佛堂正中的观音像垂眸慈目,一片祥和,但殿内却俨然比外面更阴冷数倍。

阿弦环顾周遭,正打量中,身后门口有人道:“二弟,你怎么把人引到这里来了?”

欧荣道:“嫂子,我们看一看就走了,千万别告诉老夫人。”

阿弦回头,却见是欧荣的嫂子曹氏,正站在门口,虽是跟欧荣说话,眼睛却盯着她。

四目相对,曹氏微微迟疑,继而抬步走了进来,道:“这是我们老夫人礼佛的地方,不许外人进入的,十八子……”

阿弦看着她强笑之态,无可忍:“那孩子一直哭,你为什么不好生哄着,还要去打她?”

曹氏一愣,嘴角牵动:“十八子……在说什么?”

阿弦道:“那个颈间戴着连年有余黄金项圈的孩子,你为什么要骂她赔钱货,还咒她死?”

曹氏双眸睁大,骇然低呼:“你……”

阿弦道:“是,我看见了,是你亲生的孩子,你怎么忍心那样折磨她?是不是你害死了那孩子?!”

曹氏满面惊骇不信,双眼却极快红了起来,大声叫道:“不是!”

阿弦道:“那又是谁杀死了那孩子?”

曹氏道:“不是我!”她仿佛怕极,步步后退。

阿弦哪里容她离开,上前拉住:“不是你又是谁?!”

左手碰到曹氏的手,手指忽地感觉她的掌心有个突起。

阿弦垂眸看去,却见曹氏的手心里仿佛有一处疤痕,似是被什么刺伤后留下的,似陈年之伤,如今只剩下伤疤累累,宛若树身上的一个疤节。

阿弦盯着这个“疤节”,忽地屏息。

欧荣等原本在门口,见阿弦跟曹氏争执,目瞪口呆,又见阿弦拦住曹氏,欧荣正欲入内拦劝,身后有人怒喝一声:“你们在干什么?”

来者正是大公子欧添,说话间已经迈步进了佛堂。

欧添把曹氏拉到身后:“十八子你这是何意?”

又怒视欧荣:“不是让你带他们走了么?为什么又来佛堂捣乱?”

欧荣惴惴地跟着走了进来,不知情形是怎么样,着急心慌,无法作答。

阿弦也不做声,只望着欧添身后的曹氏。

高建见欧添来势汹汹,才想打圆场,吴成不慌不忙道:“大公子,我们此行来贵府,刺史大人也是知情的。”

毕竟“民不与官斗”,欧添压着怒火,道:“就算刺史大人知情,但我府内上下安泰,并无什么祸事命案,就算大人有令,几位也不能肆意扰民才是。”

欧添说完,又狠狠地瞪了欧荣一眼,拉着曹氏转身,将出佛堂的那刻。

阿弦道:“大公子有句话说错了。”

欧添止步回头,曹氏却如行尸走肉,呆呆立在他的身后不动。

阿弦对上欧添双眼:“这府里有命案。”黑白分明的双眼里透出难以遏制的怒意:“而且不止一宗。”

听了这句话,在场三人的反应各自不同。

吴成眯起双眼,高建的心“咯噔”一声,心底认命地想:“果然又给我猜中了。”

欧荣直着双眼:“十八子,可是在玩笑呢?”

阿弦冷冷说道:“我也想这是个玩笑,但有人知道这不是玩笑。”

背对着众人的曹氏身子一抖。

阿弦盯着她的背影,难掩愤怒:“那是你亲生的孩子,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她被人害死?为什么竟能像是没事人一样?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铁石心肠的冷血母亲?”

曹氏捂住耳朵:“别说了!”

欧添更是怒道:“住口!休要在此妖言惑众!”

阿弦胸口起伏,无法平静。

刚才拦着曹氏,无意中碰到她掌心的疤痕之时,阿弦见到另一幅场景。

——却也是在这佛堂里,是曹氏跪在蒲团上,她低着头,看似正虔诚拜佛,然而细看,却见双眼中不时滴下泪来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曹氏忽然大叫一声,她跳起来,把供桌上的东西尽数扯落,种种瓜果点心滚了一地,点燃的香烛也随之跌下,那一枚铜烛台上的白蜡断做两截,露出底下尖锐的烛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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