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267)

阿弦见此处事了,正要出门,王大又问:“十八子,那,那我爹呢?”

阿弦回头,目光却越过王大肩头,看向他身后。

但王大顺着她目光往后看了一眼,猛地打了个激灵:“爹?”

也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其他,王大双膝一屈,跪在地上:“爹,我错了!”放声大哭起来。

将王家的事完美解决,高建心情大好,同阿弦往府衙而归,一边问道:“这王家作祟的到底是什么?”

阿弦道:“是死在王大手下的一个生灵。”

高建正要再问具体是哪一类,前方却传来一片吵嚷之声,高建是个好事之人,忙拔腿奔上前看热闹。

阿弦在后,只听到有人高声说道:“千红楼的姑娘有什么可丢人的?”

竟是连翘的声音,又道:“若说丢人,那丢的也是朝廷的脸,是当今皇上的脸,他们若觉着羞耻,如何还要容许妓院存在,如何还舔着脸收税?既然皇帝皇后们都不怕丢人,我们又怕什么?”

围观众人发出轰然声响,有人说连翘敢说,言之有理,有的骂她不知廉耻,十分唾弃。

张望中,阿弦看见连翘握着小典的手,拉着他走出了人群。

而高建也跑回来,道:“原来是几个孩子取笑小典,又欺负他,被连翘撞见了,下来骂了一顿。”

他又依依不舍地张望连翘马车离开的方向,道:“连翘姑娘还是这么泼辣敢说。啧啧。”

阿弦却问道:“小典怎么样?”

高建道:“他?我并没细看,不过他近来一直在善堂里,听说还有连翘的接济,应该是极不错的了。”

阿弦想到方才小典垂头而行的身影,无端记起那夜小典跟安善一并去朱家探望、当时她对小典的回答,心里略觉不安。

是夜,阿弦回家的时候,已经是亥时之初。

这些日子来她一般都是如此,先派了高建送饭去家里,说她在府衙里脱不了身,让英俊吃了饭后早些休息。

然后等英俊安歇后,她才悄悄回家。

只是今天有些古怪,阿弦才推开院门,就见屋门敞开着。

阿弦本欲自行拐到柴房里去,但瞥了两眼堂屋里,到底放心不下,便放轻脚步来到屋门口,往内细看片刻,果然不见人。

阿弦心头一凉,忙跳进去,想也不想跑到东间门前,抬手要撩起帘子,停了一停,攥住掀起!

她怕眼睛看不真,又点了油灯,借着灯光瞧去,果然不见人。

阿弦后退数步,一直退到门口。

背抵在门框上,才算吸了口气,心中只是想着:“阿叔走了。”忽然又想:“不对,他不是我阿叔,他走了,也是、也是应当的。”

阿弦牵动唇角干涩地笑了笑,半晌才转身出门,她在堂屋里坐了半晌,整座房子都静悄悄地,只有玄影站在屋门口,像是不知她为何竟举止失常。

阿弦忍不住掀开西屋的门帘,看着里头的陈设如旧,却不敢细看,忙又放下帘子。

她浑身冷彻,抖个不停,握着肩头重回柴房里去,才推开门,却见有个人坐在床边儿。

月光映的窗纸泛白,她一时也未看清此人,只瞧出素白的袍影,起初几乎以为是鬼魂。

然后,才茫然若失:“阿叔?”

床边的人回头:“你还叫我阿叔么?”自然正是英俊,听了这天底下独一无二的声线,叫人无端心安。

阿弦身不由己地走了进去:“你、你怎么在这里,我还以为……”

英俊道:“以为我离开你了么?”

阿弦才要回答,又紧闭双唇。

英俊道:“阿弦,你过来。”

阿弦不肯动。英俊只得自己起身,他往前走了两步,道:“我方才在这里,想起好些旧事,你救我回来之后的种种。”

阿弦呆呆地低下头。

风吹在窗棂上,似乎哪处的麻纸破了,发出嘶嘶抖抖地响动。

英俊道:“我答应过朱伯照看你,便不会食言。不管是过去,现在,还是往后。你可以离开,但我仍会做我该做的事,我不会放着你不管。”

阿弦吸了吸鼻子:“你在说什么?你并不是我阿叔,更没有必要再听伯伯的话。”

英俊道:“傻孩子,只要你愿意,我就永远都是你的阿叔。”

阿弦摇头:“不,你是因为现在还没想起来,等你想起来后……”

“原来我让你这样无法信任?那要我怎么做你才相信?好……”英俊轻笑了声:“若是我会不理阿弦,那就让我再受一次上回的折磨,失忆目盲,囚困手足,流落于荒漠,以毒蝎为食,被马匪……”

阿弦毛骨悚然:“不要!”

英俊道:“那么阿弦信了吗?”

阿弦其实早就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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