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286)

毕竟恶名在外,群臣看着李义府,一个个面露不屑之色,只有几个李义府的党羽出面附和。

武后含笑点头,目光扫过底下众人,忽然笑对一人道:“崔大人?从此之后,你可就是崔天官了,你觉着这个称呼如何?”

那人位在吏部群臣之中,职位并不格外尊贵,故而坐的并不靠前。

然而放眼看去,便会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他从群臣之中挑出来。

因为他的相貌跟气质都太过出色独特,端坐于群列中,身姿挺拔如松如柏,眉眼熠熠生辉,让人一见倾倒,过目难忘。

这人就是出身博陵崔氏的崔晔,字玄暐,乃是博陵崔这一代里最出色的儿郎,年纪虽轻,却已官至吏部郎中,高宗李治自然十分赏赞,但连武后也另眼相看,十分待见。

方才李义府代表吏部出来大赞武后所言,也有不少吏部之人出面称颂,但此人却从头到尾端然稳坐,目不斜视,仿佛对身遭所有都置若罔闻。

忽然在群臣之前得武后独点其名,崔玄暐却无法置身事外。

同时,殿上的大臣们跟李义府等也都看向崔玄暐,不知他将如何应对。

其他大臣对武后这般“旁若无人”自然不满,只是却不敢发作出来,毕竟武后一派戏言模样,若认真跟她分辩起来,她却只说是玩笑,而在宴席之上扰了皇帝的兴致,反而不美。

所以众人倒是想借机看一看这崔玄暐如何作答,不知他是如李义府般顺势阿谀奉承,还是如何。

只见崔晔起身,拱手道:“天官是古之周礼,自然是极佳。”他的身影颀长,身姿端方,立于群臣之中,一时犹如鹤立鸡群。

群臣屏息,有人侧目。

武后笑笑,对高宗道:“皇上,从此之后,他可就是崔天官了。”

高宗还未说话,崔晔道:“微臣不敢领受。”

武后挑了挑眉:“哦?你是觉着我说的不对?”

崔晔道:“微臣浅见,周礼是古制,古君子法天道自然,自是最好。然而如今,时移世易,当然不能仍用旧法一概论之。”

高宗笑道:“皇后乃是戏言,崔卿何至于如此认真?”

峰回路转,底下百官正呆呆听着崔玄暐的答复,心中却均暗惊他居然真的敢说出来。

又听高宗如此替武后开脱,却是意料之中。

崔晔道:“皇上恕罪,正如娘娘所言,天,地,春,夏,秋,冬,天地四季为官,自是自然之道,但我等百官,尚当不起古之周礼所录之称,吏尚不能恪尽职守清廉端正,户尚不能万家安泰皆有所养,礼不能全天地君亲师,兵不能攘服天下四夷,刑无法根除顽疾丑恶,工不能让天下子民皆有所安……臣以为只有每一部的官员都明白自己的职责所在,才能尽忠职守不敢疏漏,而六部之名:吏,户,礼,兵,刑,工,每一个字,对每个官员而言便是打头的警示,——但让吏当为民,户有所安,礼入人心,兵镇四夷,刑如法刀,工布天下。则我朝可千秋万代。”

他的声音宛若玉石鸣琅,仪态却更肃然端庄,这一番话,皆是清正朗然,浩浩正气。

满朝文武尽哑口无言,上座的高宗跟武后面面相觑,气氛再度凝重而诡异,无人出声。

李义府望着那卓然独立之人,忽地喝道:“崔晔!娘娘抬举,才叫你一声天官,你却说出这许多不经之谈,犹如犯上,实在可恶!”

李义府身为兼任吏部尚书,约束本部之人其实也算理所当然,但……

崔玄暐面对本部长官,并不畏惧,只淡淡行了个礼道:“若皇上跟皇后认为我是犯上,大可治下官的罪,下官领受就是了。”他的态度这般不卑不亢。

李义府本就是个性情偏私心地狭窄之人,先前他被高宗贬斥之时,给事中李崇德将他从族谱除名,李义府回长安后,立刻罗列罪名将李崇德下狱,以至于李崇德在狱中自杀身亡。

群臣都知他手段老辣,又得帝后袒护,是以皆心存忌惮不敢正面跟他对上。

谁知崔玄暐竟如此坦直!

李义府早有些看不惯这个本部的差员,这会儿见他当着群臣跟前不给自己面子,老脸通红,勃然大怒。

正要发作,却听得武后道:“皇上,你觉着崔玄暐所说的话如何?”

高宗道:“这……”他也有些吃不准武后的意思,不太愿意立即表态。

高宗私心觉着崔晔所说的话的确大有道理,但又怕武后心中不喜,因此不敢擅自表明态度,只沉吟着打量武后。

却见武后一改先前的说笑神色,转作满面郑重,她道:“我以为崔卿所说,字字重若千钧,又似警钟长鸣。”

群臣原本见李义府火上浇油,还在为崔玄暐担心,听了武后的话,均目瞪口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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