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309)

阿弦充耳不闻,只是把那帕子叠了几条儿,洁白无污渍的一面朝下,给敏之小心地把伤处绑了起来。

敏之看看她,又看一眼那绑的十分整齐的伤处,举起手指笑道:“哟,你还挺会伺候人的,一路上就是这么伺候他的?”

这人阴晴不定,令人叹为观止。

阿弦默不做声地将玉瓶又放到他的身边,自己仍旧退后,敏之皱眉:“我问你话呢,你是忽然聋了不成?”

阿弦道:“你先告诉我阿叔在哪里,玄影怎么样,我就也跟你说。”

贺兰敏之满脸匪夷所思:“你居然还敢跟我谈条件?幼稚的小东西。”他打量着阿弦的脸,方才被他狠狠一巴掌,半边脸肿了起来,连带嘴唇也微肿,仍带残血。

敏之收了笑:“是不是很疼?”他不等阿弦回答,“谁让你惹怒了我?方才没有立时杀了你,已经算你命大了。”

阿弦将喉咙里的话忍下去:“那么我该多谢周国公了。”

敏之道:“你如何这样叫我?”

阿弦道:“方才李洋是这样称呼的。”

敏之叱道:“不要自作聪明,我不喜欢!”

阿弦道:“那该如何称呼您?”

敏之皱眉想了想:“你……就叫我贺兰公子就是了。”

阿弦道:“是,贺兰公子。”

敏之才又微微一笑:“好,乖巧一些,这才惹人喜欢呢。”他忽然又道:“我可不信你在崔玄暐跟前是这样冷冰冰硬邦邦的。哈哈。”

他每次提到“崔玄暐”三个字,阿弦都会有心跳加快头微微晕眩之感。但要再问详细,此人偏偏不肯说,但好歹已经知道了名姓,来日再做图谋就是了。

阿弦道:“阿叔也不似贺兰公子这般。”

敏之道:“哦?他是那般?我又是怎么样,你倒是说说看。”

阿弦道:“没什么,不好比。”

敏之挺身,双眸直视着她道:“偏要你说,快说!不许扯谎欺瞒!”

此人喜怒无常,十分不好应付。阿弦本不愿再跟他多话,他却偏又咄咄逼人。

阿弦道:“彼此性情不同而已。阿叔……”心底忽然想起在桐县的那夜,阿弦叹了口气:“阿叔是暖的。”

“暖?”敏之起初不解这简单的一字的意思,待领会过来,已经睁大双眸:“你说什么?崔玄暐……暖?”

他仿佛听见什么天方夜谭,想大笑,却又收声:“我当真怀疑我跟你所说的是不是同一人了。”

阿弦不动声色道:“是不是同一人,贺兰公子带我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?”

敏之带笑斜看她:“好小子,知道给本公子下套了?”

阿弦道:“我回答了公子的问话,公子总该也回我的问题。”

敏之盯着她看了片刻:“我不知道他如今何在,但总归不会差,因为……他是从我手底逃走的。”

“逃走?”阿弦忧心不已,提高声音:“那夜在客栈里发生了什么?你是不是对我阿叔做了什么?”

敏之不耐烦:“你怎么这么多问题?现在轮到我问了!”又催促道:“你为何说他……暖?”他说出这个字,想到那人的脸,仍觉着很不适应。

一想起英俊,阿弦的眼神也因之变化,不再是先前那样怒恨,反而透出些柔和朦胧的笑意。

想到桐县的种种,两人一起走过的长安路,阿弦道:“因为阿叔很好。不管多冷的天,只要在他身边,我就不觉着冷。”

贺兰敏之看的分明,此刻虽未得到阿弦的回答,心中却已经对她的说法深信不疑,但与此同时……却更好奇。

贺兰敏之喉头一动,继而道:“整个长安,只怕只有你是这样想的。在冰山之前能觉着暖,倒也算是一大奇迹。”

阿弦道:“为何说阿叔是冰山?”

敏之道:“这话不是我说的,是……”他到底是个心思通透之人,话未出口,便又笑看阿弦:“你又套本公子是不是?”

阿弦垂头:“哪里敢,只是好奇罢了。”

贺兰敏之嗤之以鼻,只是也并未再追问阿弦什么,只是静静地靠在车壁上出神。

马车骨碌碌往前,阿弦见他默不做声,便试着掀开窗帘往外看。

她的心在担忧英俊跟玄影之外,还有一个于京兆府中养伤的陈基。

李洋亲自率人来对付自己,阿弦担心的是他还会针对陈基。

一念至此,阿弦道:“贺兰公子,李家的人捉我不成,会不会再对我大哥下手?”

敏之淡淡道:“他若还敢去京兆府闹翻天,李义府也救不了他了。”

阿弦的心略宽了些。

敏之脸上却露出玩味的笑意:“其实有点古怪,这一次闹得满城风雨,按理说李洋不至于再针对你,难道是李义府的意思?如果是这样……那这件事就有趣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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