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34)

小典一来受尽折磨,体力跟精神都几乎残耗殆尽,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。那老大夫纵然经验丰富,却也不敢多望,只说道:“这少年的情形,只能用一句话——尽人事,听天命罢了,其他的老朽就不敢说了。”

袁恕己常年厮混军中,见惯生死伤病,自然也看出小典的情形不容乐观,便道:“老先生不必忌惮,只放手医治就是了,治好了,也算是你的功德,治不好,本官也不会论你的罪。”

老大夫听是这般通情达理的话,才暗松了口气,当即便用尽浑身解数,竭力救人。

这边紧锣密鼓地抢救小典。在外厅内,袁恕己便问起阿弦,如何会去曹家,又如何发现小典等事。

此事竟比先前千红楼里勘察现场还难描述,何况就算她支吾过去,高建那边儿却未必懂得如何配合扯谎,就算高建有心打掩护,还有曹廉年等曹家的人呢。

阿弦长吁了口气:“大人,有些话,我不是不想说,而是说出来大人会不信,非但不信,反治我个妖言惑众的罪,我便不知如何了。”

袁恕己道:“哟,你肯这般说,可知我心里已见欣慰?还当你又要漫天扯谎呢。你不是不知道,我也是从乱军里爬出来的,什么诡异古怪没见识过?还会被你三言两语吓到?是非曲直,真假黑白,我自会判断,你只管实话实说就是。”

阿弦抬头,露在外头的眼睛好像是在掂量此话的真伪。顷刻,阿弦道:“上次大人问我是否能通鬼神,通鬼神算不上,只是……有时候我会感知一些,别人无法察觉的……”

袁恕己揶揄道:“比如上次小丽花房中的血字?”

阿弦迟疑了一下,才说:“其实不仅是血字。”

袁恕己一愣,眼神微变:“除了血字,还有别的?”

阿弦眨了眨眼。

她不知该怎么描述,虽然封着右眼,但仍能看到影影绰绰的影子,颓靡摇晃,发出已经不属于“人”的声响。

当时她被陆芳一把推入小丽花房中,扑面而来的不仅是血腥气,还是小丽花临死之前紧咬牙关那忍受剧痛的声音。

那幻象从她面前倒下,抽搐,室内的气温也骤然降低,刹那宛若置身冰河,冷硬窒息,将她困在原地,几乎连手指也无法动弹。

地上的那鲜红的血字何其清晰真实,甚至让阿弦丝毫未曾怀疑那血字其实已不存在。

阿弦道:“我看见了连翘将刀拔了出来,我也看见是她塞了血衣进包袱,所以我才去找她。也因此误会她是凶手……后来,大人就都知道了。”

袁恕己定定地看着她,手指在下颌上抚过:“所以,你的确能看见鬼?”

阿弦皱眉,从小到现在,她一直忌讳那个字,甚至下意识地回避这个“事实”。

袁恕己却有一肚子的疑问,不过目下还有最要紧的一件,袁恕己道:“我听人说,今日你一进曹府,直接就奔了后花园的井而去,你是第一次去曹府,那口井久而不用,又被花覆盖着,本来无人会发现异常,这么说……又是那些……”

他果然早就打听清楚。

阿弦硬着头皮将听见婴儿哭泣声的经过说了,袁恕己并不惧怕,也无调笑之意,反而满脸的饶有兴趣。

听了叙述,袁恕己点头道:“我本来还要问你是为何知道王甯安藏书之地的,如今看来,王甯安所说是真,果然是小丽花的魂灵告诉你的?”

阿弦点头。

袁恕己摸着下颌,盯着阿弦看了半晌,哑然失笑:“怪不得你在我面前总是千谎百计,这些话若是说给别人听,只怕都要把你当做疯子看待。你谨慎些总是好的。”

阿弦道:“大人……”

袁恕己道:“不过,本官也不会这样轻易就相信你,你到底……是不是真如你自己所说,横竖来日方长,路遥知马力而日久见人心,自会有所验证。”

阿弦正觉着这句话有些古怪,袁恕己道:“好了。言归正传,就说说小丽花这案子罢了。”

当即袁恕己将王甯安招供,张秦两家各有对策等情说了,道:“张家的人这么快赶去曹家,不消说是府衙里有人通风报信。他们也是有恃无恐,知道本官初来乍到,政令不行,所以要跟我对着干。”

阿弦毕竟也在县衙当差,当然知道这情:“大人……将如何对待?”

“我要如何对待么……”袁恕己不答反问:“你可知道,我原先在军中,他们都叫我什么?”

阿弦问道:“不知是什么?”

袁恕己却忽地带邪一笑:“你既然能通鬼神,如何还问我?不如你猜到的时候,过来告诉我。”

阿弦哑然。

袁恕己道:“夜长梦多,偏我也不是个有耐性的,故而我会如何应对,今日就见分晓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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