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基道:“若是涉及人命,只怕并不是老大人的家事了。”
许敬宗冷笑道:“无知混账,好大的胆子!”将陈基扫量一眼,“区区一个小小捕快,也敢在我府上耀武扬威?还不快滚!”
陈基道:“卑职只是当差而已。且就算要走,也要带着令公子离开,免得他有性命之忧。”
许敬宗气的脸白,胡子翘动:“连个小捕快也敢如此忤反,好,你报上名来!我看看你有几斤几两,敢如此猖狂。”
就在两人对话之时,阿弦身不由己地扶着许昂,几乎顾不上担心陈基。
她吃惊地看着许昂,几乎忍不住将这青年给推开一边。
许昂却未曾发现她脸色有异,只是望着前方,听许敬宗威胁陈基,许昂道:“父亲息怒!”又小声道,“家丑不可外扬。”
许敬宗听到“家丑”两个字,手中长剑挥舞,脸色铁青:“我杀了你就一了百了!”
陈基及时抽出腰间铁尺举手一格,许敬宗毕竟只是个老迈文官,虽然陈基并未用十分力气,却仍是将他手中的长剑震飞。
连带许敬宗踉跄趔趄地往后倒退出去。
许昂见状,撇开阿弦,扑到许敬宗身旁:“父亲!”
他双手扶住许敬宗,不料许敬宗抬手,抡圆了胳膊扇了下来,“啪”,狠狠一记打在了许昂的脸上。
许昂却只是捂着脸低头道:“请父亲息怒。”
许敬宗打了一巴掌,怒气不休,又摸索着去拿那把剑:“我的剑呢?来人!”
许昂见势不妙,便又倒退出去,陈基将他扶住:“令尊似在气头上,许公子不如且避一避。”
许昂仓皇点头,两人往外而去。
阿弦却立在原地,双眼不眨地盯着许敬宗。
当初所见的跟李义府在暗室密谋的那个模糊的影子逐渐显形,他叫道:“今日他自个儿送上门来,如何容他轻轻松松全身而退?”
就如同现在许敬宗颤巍巍道:“混账,给我回来!今日我定要杀了你!”
正叫嚣中,许敬宗看见阿弦站着,复怒不可遏:“你又是谁?”
阿弦无法回答,眼前却有许多乱影沸沸扬扬,来的太快太多,让她目不暇给。
许敬宗见她站定不语,便握剑一步步走上跟前儿,他看着阿弦咬牙道:“吓傻了?大理寺越来越出息了,挑的这是什么东西!”
阿弦忍不住道:“是你。”
许敬宗怒道:“你说什么?”
陈基正扶着许昂出府,他本来以为阿弦会跟着出来,回头看时,却见阿弦正跟许敬宗对峙似的。
陈基大惊失色:“弦子!”
阿弦对陈基的呼唤置若罔闻,只是看着许敬宗道:“我一直不知道跟李义府密谋的那个人是谁,原来是你。”
“当啷”一声,许敬宗手中的长剑坠地。
阿弦的目光一转,看见剑锋坠地,原本雪亮的锋芒中忽然泛出一抹血色。
在那血色之中,一道人影辗转挣扎,她披头散发,衣不蔽体,脸上身上隐约见伤,正瑟缩后退哭道:“放过我,放过我!”
血光闪烁,变化之中,是年纪轻些的许大人,迫不及待地脱下衣衫,合身扑上。
那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了,然后就成了低低地啜泣。
阿弦的右眼有些胀痛。
就好像剑锋上的血飞溅到了眼里,又热有涩疼难当。
阿弦揉了揉右眼,眼睛却似被血迷了,眼前朦胧昏暗。
阿弦喃喃道:“那个被你们掳来的女子……被你糟践的女子,她真的死了吗?”
许敬宗浑身发抖,面如雪色,摇摇晃晃地想要后退。
剑身上的血光继续闪烁。
场景转换,女子先前垂腰的长发已经过了腰臀,身上隐约可见种种愈合的伤痕。
她侧身而卧,脸容憔悴,但看着甚是喜悦自在,似乎还笑了两声。
直到一支长剑从后刺来。
伤口在胸前,犹如一朵艳丽血花绽放。
惨叫之声似从剑身上飞了出来,震得血泊都颤动不休。
阿弦低头,仿佛看见自己的胸前也突出了一枚带血的剑尖。
“你杀了她,”无限的怒意仿佛随着那剑锋的刺入一泻而出,阿弦叫道:“你杀了她!”
手臂被人拉住,阿弦欲要挣脱,整个人被抱起,双脚腾空,被带着往门外去。
陈基把阿弦带出了许府,许敬宗却未曾追出来,更再也不曾叫嚣过一句,许府里一片死寂。
门外,许昂莫名看着阿弦:“方才十八子……跟我父亲在说什么?”
阿弦不答。
陈基道:“许公子,劳烦你跟我回大理寺一趟,将今日之事记录明白。”
许昂却有忌惮退缩之色:“这个……只怕不便。诚如我父亲所说,此毕竟是家事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