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480)

正要称赞,就见阿弦眼中落泪,当即忙扔了手中之物:“小弦子,你怎么了?”

又疑惑道:“是不是太难吃了?我这个好吃,你吃这个。”忙着把自己手中的往阿弦手里塞。

阿弦忍不住哭唧唧道:“没有,很好吃。”

她嘴里还含着点心,咧嘴一哭,渣子便掉了出来。

袁恕己呆了呆,忙道:“好吃又怎么哭了,难道是里头有石子儿,硌着牙了?”

阿弦正流泪,闻言破涕为笑:“没有。”

崔晔在旁看到这里,便道:“大概是噎着了,无碍。”也不等阿弦回话,便叫了一名宫女,吩咐倒水。

那宫女忙去倒了一盏温水,阿弦借机喝了两口,也顺带将哭嗝压了下去。

袁恕己道:“你吃个饼子也能这样,多大了啊?”见她脸上还有些残余泪珠,便抬起拇指又给抹了去。

阿弦不语,只是望着那一盘子点心。

袁恕己见她神不守舍,又道:“怎么不说话?在想什么?”

阿弦道:“御厨的手艺很好啊。不知是哪一位做的?”

袁恕己道:“你问住我了,这个我也不清楚。”

崔晔在旁道:“是御膳房的张承运张师傅。公主殿下只吃他做的糕点,你若是喜欢,等我帮你讨一些来。”

阿弦默默地将这个名字记在心底。

将正午的时候,武后来过太极宫,在太平榻前陪了片刻,又询问御医她的情形之类。

此时阿弦三人便等在外间,武后出来之后又嘉许了两句,也并未多话,径自去了。

阿弦便对崔晔道:“阿叔,有你在,就算是有什么东西……也是不敢靠近过来的,不如我先出宫去吧?”

崔晔道:“我总不能一直都守在这里,还是得你找出是什么,然后对症下药。”

阿弦道:“这半日没什么,应该是真没有了。”

看着崔晔肃然神色,忽然想到一件事——有他在的地方,鬼神多会退避三舍,这会儿他一直在太极殿内,哪里还会有不长眼的鬼怪自己跑出来?

崔晔道:“你若觉着可以走了,便自己去跟皇后说。”

阿弦无声。

袁恕己在旁笑道:“小弦子,别跟他说话,他的话比那点心还噎人呢。你过来,我有话问你。”

阿弦只得重回到桌边儿,袁恕己便问道:“那个卢先生的病,到底是怎么回事,难道是无法医治的?你跟他都是那副模样。”

崔晔原本离得不远,袁恕己的声音虽已经压低,却怎会瞒得过他的耳目。只是他虽然听得明白,却并不露声色,连目光都未曾转一转。

阿弦道:“我原本以为是可以医治的,所以拼命想带卢先生去医馆,谁知……今天跟他撞见,我才知道……”

就在阿弦看见卢照邻醉酒、她扶着他责骂的时候,她忽然看见了令她顿生悚然、最不想见的一幕情形。

卢照邻抱着头,似在忍痛。

他蜷缩着双腿,浑身不停地发抖。虽然竭力隐忍,仍听见模糊断续的低吟。

门打开,有道影子靠前:“别怕。”

那来者低低一句,回手取了一枚银针,在他的背上,肩颈,双腿关节等处连刺了数下。

卢照邻这才慢慢地停下寒战,他抬起头来,憔悴的脸上挂着极大的汗滴,那是因为常人难以容忍的疼痛所致:“多谢师父,向来费心了。”

被叫做“师父”的人,鹤发童颜,仙风道骨,赫然正是孙思邈!

只听孙思邈道:“上次你入狱之时,正是严冬,被那狱中的寒祟之气冲了,邪风入骨,又未曾及时来找我,才郁结起来,难以纾解。不过,升之你也不要过于忧虑,我会再想法子。”

卢照邻苦笑:“这也是时也命也,我知道这病躯只怕难以回春,所以想要在一切无法收拾前离开长安……蒙师父一向照料,我已不知如何报答了。”

孙思邈道:“不必这样说。你我师徒一场,也是缘分……在我说不成之前,你且记得千万不要放弃。”

阿弦本来想,孙思邈的医术出神入化,若得他相看,卢照邻必然无恙。

可两人竟是“师徒”相称,而孙思邈已经给卢照邻看过,且并无良策,老神仙劝卢照邻的时候面上那前所未有的肃然之色,正代表着这病情难以应对到何种地步,甚至让向来挥洒自如的孙思邈,都束手无策。

阿弦道:“若连老神仙都没有法子,这世间再无第二人能够相助卢先生了。”

袁恕己目瞪口呆,他虽然不好吟诗作赋,但卢照邻诗才大雅,连他也是一个“如雷贯耳”,此刻听了内情,想到那样惊才绝世之人,心中不觉也唏嘘起来。

阿弦说罢,回头看时,却见崔晔不知何时已缓缓落座,脸色有些异样,阿弦本又想起那日在许府门口所见的烟年的异状,但是这是在宫中,崔晔又如此,仿佛不适合提此事,她思虑片刻,便仍缄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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