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484)

两人道了不敢。仍回到殿内值夜。

此时阿弦已被太平拽到了里间儿,隐隐听到两个说话的声音。

袁恕己斜斜地倚在门口,侧耳听了一听,便对旁边的崔晔悄声道:“你方才那样,也不怕小弦子出事?”

他一直都守着阿弦,当然也看的最为清楚,——那一刻阿弦的脸色都变了,不是惨白,而是白里泛青的那种,连看不见鬼魂的他都感觉到了那股迫人的寒意就在面前。

崔晔道:“少卿很是关心阿弦。”

袁恕己道:“这不是废话么?”

崔晔道:“但据我所知,在桐县的时候,少卿一度对阿弦怀有敌意。”

袁恕己道:“过去的事总是提来做什么,何况哪个人没有眼瞎的时候啊。”说到最后一句,他特意瞅了崔晔一眼。

崔晔道:“那现在少卿对阿弦如何?”

袁恕己眨了眨眼:“我当然……当然是喜欢她,怎么样?”

袁恕己并不知崔晔对阿弦的身份知道多少,是否如他一样知道阿弦是女孩子,是以略有迟疑。

崔晔淡淡瞥了他一眼,忽然道:“月盈则亏,水满则溢。”

袁恕己不知他这句是何意思,正在浮想联翩,忽然听到里头太平道:“我去平康坊的那次,跟你一块儿的那个人是谁?”

阿弦道:“没有谁。”

太平认真道:“别跟我胡混,就是那个很护着你的男的,长的……倒也看得过去,我记得你叫他大哥来着。”

阿弦早知道她说的是陈基,只是不想提起而已。

如今见赖不过去,便道:“殿下既然已经知道了,还问什么?”

太平笑道:“但是我还记得你当时说你是孤儿,怎么还有个大哥呢。”

阿弦道:“不是亲的。”

太平“啊”了声:“原来是这样……那你从小到大岂不是没有别人疼?”

阿弦道:“有的是。”

太平道:“有谁?”忽然吃吃笑道:“难道是崔师傅?”

殿内突如其来的沉默,连同外头的袁恕己跟崔玄暐也皆无声。

然后阿弦淡淡哼道:“他只是其中一个。”

袁恕己“噗”地笑了出声,崔晔也忍不住嘴角微挑。

里头太平道:“哈哈,你又是在吹牛,我早知道啦。”

阿弦奇道:“你知道什么了?”

太平道:“上次小年逛街的时候遇见,你买个昆仑奴的面具都一脸肉疼,弘哥哥都跟我说了。”

阿弦本是随意跟她闲话,猛地听她提起这件来,便咳嗽了声:“太子怎会跟你说什么?”

太平道:“弘哥哥其实也没说什么,就是让我不要为难你,说你是从外地来长安的,必然不容易,囊中羞涩也是有的。”

阿弦本要再反驳不认,然而听了这句,却也没什么可辩的,便哼了声,低头不语。

太平见她不搭腔,便道:“你生气啦?”

阿弦道:“没有,夜深了,殿下还是睡吧。”

太平长长地打了个哈欠:“那好吧,我也有点乏了。”

内殿里就此无声。

顷刻,崔晔走到殿门处,往内看了一眼,却见太平公主睡在榻上,却不见阿弦的身影。

崔晔忙转头四顾,蓦地发现在右手侧,是阿弦倚坐在柱子上,低着头,已经睡着了。

崔晔看了会儿,有宫女悄悄走了过来,轻声道:“天官,有何吩咐?”

崔晔顿了顿:“夜深会冷,去取一床被子,给他披上。”

宫女答应:“还有别的吩咐么?要不要将这位叫起来,安排一个睡榻?”

崔晔道:“不必了。”

崔晔悄然后退,身后却撞到一人,他回头看时,却是袁恕己抻着脖子往内瞧。

袁恕己后退一步,道:“小弦子呢?怎不见人?”

崔晔道:“在墙边儿睡着了。”

袁恕己忙瞅过去:“这怎么成,地上毕竟凉,她方才受了惊吓,那手跟冰似的,再这样睡一夜,只怕会落下病。”

崔晔道:“好不容易已经睡着了。”

正此刻宫女取了被子,双膝跪地,为阿弦披在身上,大概是动作太过温柔,竟也没惊醒她。

袁恕己踌躇片刻,方不再说了。

两人又退回外殿,袁恕己依旧在柱子旁靠站着,崔晔于旁侧桌边儿落座,两个人都并无睡意,听到外头更漏声响,不知不觉,丑时已过。

却就在众人都以为这一夜终于要平安无事过去的时候,内殿里又传来连声尖叫。

起初袁恕己还以为是阿弦,故而进门后便直冲阿弦而去,谁知入目,却见阿弦仍坐在地上,似被惊醒,正睁大双眼看向前方——太平公主的方向。

与此同时,是崔晔也闪身入内。

这会儿太平已又从榻上滚落,缩在榻边儿上瑟瑟发抖,口中乱嚷,崔晔上前将她的手握住:“殿下勿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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