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548)

眼前发黑,高宗一个趔趄,若无身旁宦官扶着,早就抢跌在地。

“阿月,阿月!”高宗叫着贺兰氏的名字,踉踉跄跄来到跟前儿,张皇叫道:“发生何事?这是怎么了?”

敏之无法回答,他非但连高宗的问话都没听见,甚至都没发现皇帝已经驾临。

直到武后急急而来,才控住局面。

伺候魏国夫人的宦官跟宫女们将先前武氏兄弟来拜见之事说明,又把两人曾劝贺兰氏进食之事告诉。

正御医在侧,闻言忙上前细细查看,果然在一枚被贺兰氏咬过一口的红绫饼餤里发现不妥,以银针试探,银针亦立即变黑。

武后大怒:“难道是这两个畜生毒杀了阿月?”

当即派人,紧急缉拿武惟良武怀运。

贺兰氏猝然身亡,高宗受惊,一时竟缓不过来,几个御医紧紧地围着。

贺兰敏之只是死死地抱着魏国夫人不肯放手,对周遭置若罔闻,如痴如傻,也不管事。

因此现场竟只有武后一人做主,武后吩咐完毕,回头见敏之仍痴痴呆呆,她轻声一叹,示意宦官前去劝慰搀扶。

敏之置若罔闻,被宦官拉扯之中,蓦地反应过来,厉声叫道:“都给我滚开!”

左右一撞,已经将两个内侍撞飞。

殿内静止。

敏之双目通红,仍是抱紧魏国夫人:“谁敢动阿月?!”竟是疯癫拼命之势。

众人战战兢兢,不敢靠前。

武后从旁看着:“罢了,你们都退下。”宫人们才都惶然后退。

武后打量敏之,想劝慰他几句,却只叹说:“事已至此,你不必太过自伤,我答应你,一定会将真凶刑之于法,给阿月一个公道。”

敏之听到这里,才转动眼珠儿看向武后。

顷刻,他道:“真凶?公道?”

武后双眸微微眯起,却不做声。

敏之却低头看向魏国夫人,望着她脸色惨白半面鲜血之态,就像是一朵才开的正好儿的花颓然凋谢了。

两行泪扑簌簌跌落,打在贺兰氏的脸上。

敏之仰头,哈哈大笑数声,抱着贺兰氏往外而去。

高宗反醒过来,冲着贺兰敏之的背影叫道:“阿月!”

敏之正将出门,闻言止步,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陛下,现在叫已经晚了,您在本该能保护她的时候,却在哪里?”

武后皱眉:“敏之。”

敏之却又惨然地长笑了数声,抱着魏国夫人头也不回地出殿而去。

武后才对高宗道:“陛下不必在意,他们两个毕竟是亲兄妹,敏之伤感过度口不择言,陛下可千万不要怪他。”

高宗流着泪道:“朕怎么会怪他?朕当然了解他的心情,就如同我此刻的心情一样……阿月……”

高宗举手抚在眼睛上,泪落纷纷,十分痛苦。

武后道:“陛下也不可过于悲恸,免得伤了龙体。”

高宗哭了片刻,忽然想起来:“到底是谁害了阿月?”

武后道:“按照这些宫人们的说法,以及从红绫饼餤上发现的毒物,此事多半是武惟良武怀运所为。”

高宗拭泪道:“可是、可是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丧心病狂?”

武后叹道:“我也正在惊疑此事,想不到他们为何要如此,自要将两人先行缉拿,详细审问,还阿月一个公道。”

想到那样娇嫩花朵般的人,从此竟再不可见,高宗眼前顿时出现贺兰氏娇嗔明艳的模样,复又痛心疾首,不由复哭道:“朕的阿月……”流泪不止,情难自禁。

武后道:“这里才出了事,陛下不当在这里,免得越发触景伤情。”

当即叫人带高宗回寝宫安歇,又叫御医跟随,好生照料。

待高宗起驾,武后便命把蓬莱宫中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先看管起来。

正才有些风平浪静,外间丘神勣来报,说已经将武惟良拿住。

武后道:“为何只有一个,武怀运呢?”

丘神勣道:“两个人像是分头而行,是以如今只捉住了一个,另一人还在搜捕之中。”

武后皱眉想了片刻,蓦地想到一件事,待要吩咐,却又停口。

思忖中武后轻轻招手。

丘神勣会意上前,武后低低地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,丘神勣方领命而去。

且说先前因牛公公报讯,崔晔听是宫闱之事,便先行告退。

武后却并不如何着急,起身道:“怪不得《礼记》里说: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,先治其国;欲治其国者,先齐其家……可见自古以来,这‘家事’都是第一难办,毕竟外患可挡,若祸起萧墙之中,则无可估量也。”

崔晔道:“是。”

“家家有本难念的经,皇家是,臣家也是,各自思虑各自忙就是了,”武后一笑:“好了,崔卿且先去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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