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587)

甚是坚决。

后来王主事才明白为什么涂家的人一反常态要为涂明犯案,原来涂父在三个月前病重,大夫诊治,说已没有几个月的活头了,所以涂父思来想去,一定要在临死之前,为儿子争一口气,分个黑白。

王主事曾听过许圉师赞阿弦,但他毕竟才跟阿弦认得,何况阿弦又非“科班”出身,是被许圉师一手提拔进来的,——当初因见许圉师大力赞扬,所以迫不及待把人抢了过来,不料见面儿后,见阿弦年纪尚小体格似弱,所以王主事希望变成失望,便对阿弦不以为然。

这会儿要处置涂家的事,叫上她,王主事也是“死马当作活马医”而已。

两人往延寿坊而行之时,忽然间见路上一队车驾缓缓而过,路人纷纷避让。

这车驾有些古怪,车前有人举幡,有人擎着黄灿灿的法器,中间是两头牛并排拖着一辆宽敞的车,车顶玄赤交织的篷顶,四角缀着流苏,四根柱子花花绿绿,看着不同凡响。

车子正中,端然坐着一个身着红衣敞开半肩的僧人,却并非光头,一头乌黑卷曲的黑发,高鼻深目,连腮胡须,一看就非中原人士。

有些惊悚的是,这僧人虽盘膝而坐,右手中却擎着一个乌黑发亮的骷髅头。

前前后后,车驾足有二三十人随行,且走且还嗡嗡然不知念的什么经文。

路边儿的百姓们见了,有的惧怕后退,有的却双手合什,虔诚地喃喃祈念。

王主事瞅了一眼:“西域来的番僧?他们进长安做什么?”

王主事毕竟是户部的人,对长安城的流动人口及其动向等格外注意。

他随口说了一句,不见搭腔,便回头看向阿弦。

却见阿弦盯着那辆缓慢从眼前经过的番僧车驾,双眼瞪得大大地,眼中却似是惊惧之色。

王主事只当她从未见过番僧的行径,故而受惊。他虽然有些看轻阿弦,但却也是个嘴硬心软之人,便道:“不用怕,他们虽然举止怪异,但在长安地界,还不敢放肆作乱。”

阿弦却仿佛没听见这句,仍是骇然盯着那车驾,忽然间她猛地扭开头,举手在眼前用力一挥,口中厉声叫道:“走开!”

王主事吓了一跳:“怎么?”还以为阿弦是在说自己。

这会儿王主事因看着她,便没有留意前方车驾上,那原本端然而坐双眸微垂的番僧,忽然慢慢地扭过头来,往这边看了一眼。

然后番僧嘴唇蠕动,似低低说了句什么。

阿弦一挥之下,抬起头来,兀自是惊魂未定的神色。

王主事纳闷:“十八!”

阿弦一个激灵,这才反应过来,忙收回目光:“主、主事!”

王主事道:“你在发什么呆?还不跟我走?”

阿弦道:“是,是!”

跟随王主事继续往前,阿弦忍不住回头又看一眼那远去的车驾,在车驾旁边,有许多善男信女依依不舍地跟随,仿佛见到了真佛,但是在阿弦看来……却另是一番叫人望而生畏的景象。

番僧的车驾之外,除了他的那些随从,另外还有大大小小地十几个魂灵,随着车行而上蹿下跳,左冲右突,它们并不惧怕阳光,也不怕热闹的人群,反在人群之中窜来跑去,不时地在某些人身边儿停留,闻闻嗅嗅,好似在找寻什么……猎物。

阿弦看过许许多多光怪陆离的场景,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种令人胆战心惊的骇异景象。

方才她只顾惊看,不妨其中一只鬼似乎嗅到异样,便扭头打量,然后向着她冲了过来!

不料那番僧低低一念,那鬼才离开阿弦,仍跟着队伍去了。

可是方才被那鬼冲撞,扑面的腥寒之气却挥之不去,又让阿弦有种久违的牙齿打颤的难受感觉。

阿弦正忍着不适跟王主事往延寿坊而行,忽然人群中有个声音,兴高采烈叫道:“十八弟!”

这声音甚是稚嫩,阿弦一时想不起是谁,回头看时,却见一个半大孩子从人群中钻了出来,叫道:“十八弟,我在这里!”

阿弦看的分明喜出望外:“八角!”

原来这小童竟正是孙老神仙的侍童八角,之前听说孙思邈离开了长安,老神仙萍踪不定,阿弦只以为再也见不到了,谁知竟在此见到八角。

阿弦忙道:“你怎么在这,老神仙呢?”

王主事见阿弦又跟个小孩儿寒暄,本不耐烦要催,蓦地听见“老神仙”三字,便忙噤声,反而竖起耳朵。

八角喜滋滋看着她,道:“我师父没回来,玄影呢?”

阿弦道:“玄影在家里,你怎么不伺候你师父,他老人家是在哪里耽搁?”

八角才要回答,忽然及时捂住嘴,又道:“差点儿犯了大错,这个我可不能告诉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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