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729)

阿弦回头,却见似曾相识,正是客栈里为她领路的那只鬼。

阿弦来不及多想,转身就跑,叫道:“这里是什么地方?”但是双足困顿于泥沼之中,每跑一步都觉着十分吃力。

那鬼却忽然哭道:“是我对不住十八子,是我害了你!”

阿弦不解这话:“怎么了,你在说什么?”

鬼还要再说,横空一条锁链飞了过来,正好将它的脖子套住,那鬼来不及说一个字,便给锁链拽着,纸鸢似的被拉走了。

阿弦骇然惊心:“什么人?”拔腿往前追去。

在无边的黑暗中不知追了多久,那鬼早就杳无声息。

阿弦累极,也找不到路,她试着叫桓彦范跟林侍郎,但声音响起,就像是小石子投入万丈深渊,死寂无声。

正在无所适从之时,眼前却有一点微光闪烁。

阿弦眨了眨眼,咬牙向着那灯火而行,渐渐地见一棵槐树底下,有一名妇人坐着,面前摆着的似是一个茶摊。

方才阿弦左右奔波,早就口渴非常,见状心喜,忙跑过去道:“婆婆,劳烦给我一碗茶。”

那老妇人闻言抬头,打量了她一会儿道:“我的茶你不能喝。”

阿弦诧异:“为什么,我给你钱就是了。”她举手在身上摸来摸去,却找不到自己的钱袋子,恍惚中想起是放在包袱里了。

阿弦失望之余,嗓子里更是冒火,只得求道:“婆婆,你先给我一碗,回头我多给您钱可好?”

妇人摇头道:“不成不成,你喝不得。”

阿弦见她如此固执而冷情,又是失望,又有些恼怒。

正在这一刻,身后有个人走过来,那老妇人将一碗茶放在桌上,那人举起来,一饮而尽,往前而行。

阿弦目瞪口呆,见那人好似踏上一座桥,阿弦百般无奈,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只得转身也往桥上而行。

身后老妇人忽然叹道:“孩子,那不是你能去的地方。”

阿弦气不过,回头道:“你怎地什么都拦着我?”

老妇人道:“我拦着你,是为了你好。”

阿弦正要跟她理论,耳畔忽然听见锁链声响,她忙驻足回看,却见来路上,出现数道人影,都被锁链铐着,一个接一个往前而行。

两边只有两个公差随行,看哪个走的略慢了些,便举起手中的棒子打落下去。

顷刻间,那一队人走到跟前,阿弦拱手作揖:“敢问你们是哪一处的差人大哥?”

那手持棒子的“人”闻言抬头扫了她一眼,手中的棒子蠢蠢欲动,似乎要向她打落。

阿弦警觉:“你做什么?不要误会,我也曾是公门中人。”

那“人”阴测测道:“人?你是什么‘人’?你瞧瞧你身在什么地方!”

阿弦讶异,却忽然发现这人打扮甚是奇特,手中握着的也并不是什么公差所用之物,而是一支哭丧棒。

心底似电光石火,急速转动,阿弦猛抬头,见被他们所赶的这些人,一个个似行尸走肉,失魂落魄,哪里是什么‘人’?!

远看,前方那一条河仍旧滔滔而过,河中无数的魂魄苦苦沉浮挣扎,无法逃离。

身侧,那老婆婆打了个哈欠,身侧的那茶字招牌上,赫然是“孟”的字样。

她慢吞吞地将一碗茶放在桌上,桌前那“人”举手喝了茶,往前上桥。

阿弦的目光随着看远,却见那桥墩旁侧,依稀有一道碑刻,上头竟是:奈何。

如晴空霹雳,阿弦终于顿悟了自己身在何处。

身侧,那手持哭丧棒的鬼差举手,便要打在她的头上,忽然那老妇人喝道:“这个不成!”

鬼差失望地“唔”了声。

哭丧棒掠过阿弦头顶,重被鬼差抱入怀中,那鬼差驱赶着众鬼,依旧去了。

阿弦转头,老妇人的脸在那淡淡地灯火之中,显得有几分阴森可怖。

“我……来到了阴曹地府吗?”阿弦喃喃,环顾周遭,“我怎么会在这里?”

老妇人不答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。

阿弦叫道:“桓翊卫,林侍郎!”声音像是撞在了层层厚厚地黑色软障上。

黄泉,孟婆,奈何桥,鬼差呼啸而来,呼啸而去。

“不,我不要在这儿,我不能在这里,我……”心底一瞬间浮现许多人的脸,难道从此再不能见了?

“阿叔,少卿,玄影,姐姐,还有……”

知道这会儿才忽然发现,她心中眷恋的人,居然那么多,甚至连那原本不该她眷恋着的,都牵念不舍。

心头陡然剧痛,阿弦往前跑了几步,不慎一脚踩在个白色的骷髅上。

那骷髅张口道:“你弄疼我了!”

阿弦直了双眼,骷髅又道:“留下来吧。”一口咬住了她的袍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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