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814)

武后瞥一眼崔晔,却见他自始至终都只淡冷而听,不见反应。武后便心不在焉问道:“依你之见呢?”

丘神勣面露喜色,双眸发亮道:“这种不知死活的狂徒,就该杀一儆百。”

武后见崔晔皱了皱眉,她便笑道:“崔卿,你的意见呢?”

崔晔思忖着,正欲答话,外头内侍又道:“户部许侍郎、女官求见。”

武后挑眉,然后立刻明白过来:“许圉师是来救他的部属了么?”一笑道:“也好,都传进来。”

顷刻间,许圉师同阿弦一前一后进了殿来。

崔晔原本静默而立,垂着的朝服袖子更似静水无澜,直到在听了两人进见,才不由微微侧身看了眼,那大袖随之轻轻摆荡,无风自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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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前许圉师本想多请几位大人帮忙说情,但是跟阿弦出门之时,转念一想,如果求情不成,武后自然震怒,又何必再连累别人呢?因此索性只跟阿弦两人进宫。

阿弦一路上仍有些精神恍惚,竟也忘了先前她去吏部的时候,吏部众人说崔晔进了宫来。

直到进了殿内随着许圉师往前,站定叩拜后,不经意抬头,才看见他竟静静默默地立在身畔左侧不远处。

阿弦睁大双眼,几乎没忍住要叫出来。

隔空,崔晔向着她使了个眼神,阿弦强忍住胸口的悸动,狠狠地压低了头。

只听武后在上说道:“许爱卿,你来的好快,可是为了蓝名焕之事么?”

许圉师道:“娘娘圣明,微臣自是为此事儿来。”

武后扫他两眼:“既然你来了,却是正好儿,那你不如跟我说说,为何户部这种朝廷命脉之地,竟容得一个欺上瞒下,大胆反叛之人身居要职?”

许圉师心一抽:“娘娘所说的是蓝郎中么?”

“不然呢?”武后眯起双眼,倾身看着许圉师,面露冷笑:“莫非……除了此人,还有别的人如此?”

“不不,臣不是这个意思,”许圉师有些乱了阵脚,“臣是说,臣……臣不大敢信蓝郎中是这般的人。”

武后道:“丘神勣,把你审讯结果告诉他。”

丘神勣得意洋洋地便将方才禀告武后的话又说了一遍。

许圉师听罢,脸上的血色渐渐退去,却终于迟疑道:“娘娘,这些话……这些话其实当不得真,毕竟蓝郎中身患狂疾,他说的是什么只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之前御医帮他诊疗之时也曾说过,这是狂症……”

武后面色微冷,道:“就算是身染狂疾,难道就可以肆意胡为了?今日是说几句大逆不道的话,倘若他日持刀造反,难道也要让群臣说情,判他无罪?”

许圉师听说的如此严厉,心头震动,一时竟不敢再言。

忽然崔晔道:“娘娘,臣有话说。”

武后顿了顿,才道:“崔卿想说什么?”

崔晔道:“娘娘,臣虽跟蓝大人并不算熟识,却也听闻过他之名,是个甚是精明能干、忠心耿耿之人,且先前还同许侍郎一起商议开源节流的国计,提出好些可用举措,如此人才,若当真反叛倒也罢了,倘若是因病所苦而遭受刑罚,臣窃以为是朝廷之损失。”

许圉师眼前似有一道光,忙道:“是,臣恳请娘娘明鉴!开恩发落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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武后一言不发。

这是令人头皮发麻心头战栗的沉默。

终于,武后看向阿弦:“女官,你今日随着侍郎进宫,可有什么话说?”

阿弦道:“虽有话说,却不敢说。”

武后原本神情偏些冷肃,听她开口,却蓦地失笑:“哦?为什么不敢?”

阿弦道:“怕不小心又说错了话,又要关押禁军大牢了。”

“哈……”武后一笑,又咳嗽了声,敛笑道:“这可稀罕了,你也有害怕的时候?”

阿弦道:“我不仅害怕,而且后怕。”

武后皱了皱眉:“这又为何?”

阿弦抬起头来,直视武后的双眼道:“臣虽没有得狂疾之病,先前却曾经对娘娘说了好些大逆不道的疯话,当时侥幸娘娘开恩,没有大罚我,可是现在看蓝大人这样,竟不禁后怕起来。”

武后一愕,颔首道:“好的很,原来你拐弯抹角,无非也是为蓝名焕说情?”

阿弦摇头:“官职卑微,不敢为谁说情,只是仗着娘娘宽恩,略大胆说两句实话。”

武后听了这话,复又大笑两声,因指着阿弦,对众人道:“你们看,竟滑舌如此!”

牛公公先前还悬着心,见武后又破冰而笑,便不失时机地陪笑道:“女官大人不仅会说实话,难得的是这实话说的动听呢,娘娘,奴婢看她说得这样可怜,心里都不忍了。”

武后笑了会儿,目光在眼前几个人身上一一扫过,道:“你们都觉着蓝名焕无罪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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