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917)

这个阿弦倒是不知道的,惊奇问道:“原来倭国先前是没有春节的?”

阿倍广目笑道:“是,相比较大唐,我们也算是‘蛮夷之地’了,所以我们一直遵大唐为天国上朝,竭力效法天朝的律法制度,行事等等。”

阿弦知道倭国来大唐需要渡海,海上风浪无常,期间艰难波折无数,自隋到如今,前来大唐的遣唐使不知有多少葬身路上,但就算如此,仍是无法阻止倭人前来“朝圣”的决心。

阿弦凝视阿倍广目,不知为何心里竟有些很不舒服。

虽然阿倍广目用词谦逊,又自比蛮夷之地,但正是这样远在海外的蛮夷,会乘船渡海来大唐学习,也会乘船渡海去高丽侵略,甚至跟大唐开战。

他们一面儿承认自己的不足,一边拼命学习效仿大唐……这个民族是矛盾而令人不得不忌惮的。

就好像是一个天生羸弱不足之人,将另一个才能出色者视作“神祗”,拼命效仿对方的所作所为让自己壮大,但等到他的能力强大起来之时,他也许会毫不犹豫地给昔日的神狠狠一刀。

如此决心坚定,而又卑鄙凶残,这才是让人最不悦的。

见阿弦不做声,阿倍广目道:“女官在想什么?”

阿弦道:“想到令人不快的一些事。”

阿倍广目仰头一笑,道:“是不是跟我有关?”

“阴阳师也有窥视人心的能力吗?”阿弦想到先前在驿馆那幕。

“我哪里能跟女官相比,”阿倍广目笑得泰然自若,道:“我只是担心自己会令女官不快而已。”

四目相对,瞬间两下沉默。

虞娘子在后,虽看着阿倍广目容貌俊秀,谈吐文雅,倒是个讨人喜欢的样貌举止,可是听阿弦的言语,却仿佛不喜欢这人。

虞娘子便道:“时候差不多了,咱们也该回去了。”

阿弦正因为心头不快,不想跟阿倍广目多言,当即告辞。

才要阿倍广目忽然道:“女官……”

阿弦回头。

长长地集市街道,川流不息的人群,就好像是穿梭在河道中的游鱼,熙熙攘攘,挨挨挤挤。

阿倍广目却是游鱼中格外凝滞的一道影子,他敛着袖子,静静地凝视阿弦道:“虽然大概不必我多嘴,但是照我看来,女官好像犯了小人,可要提防被小人所害才是。”

一怔之下,阿弦道:“多谢提醒。”

直到阿弦同虞娘子众人离去,阿倍广目仍揣手立在原地。

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道看似单薄的身影,胸口揣着的古镜之中仿佛有涟漪荡动,什么东西呼之欲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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阿弦同虞娘子等回到怀贞坊,才下车,门公便递了一份请柬。

打开看时,却见竟是沛王李贤下的请帖。

阿弦很是意外,反复看了几遍,问道:“什么时候送来的?”

门公道:“一刻钟前才递到。”

虞娘子探头看了眼,本来十分欢喜,可因想到一事,反而有些忧虑,便问阿弦道:“怎么殿下在这个时候送请柬来?”

阿弦问道:“怎么了?”

虞娘子悄悄道:“方才你才在集市上教训了败坏殿下名声的那个小子……这时机是不是有些凑巧了?”

阿弦看着那请帖,道:“我又没做亏心事,不对的是那个赵道生,我早跟殿下说过要远离他了……如果殿下是因为我教训他而生气,也不必用送请帖这样的方式,难道是要请我过去教训我么?”

虞娘子仍有些担忧。

阿弦笑道:“姐姐若担心如此,我不去就是了,只说病了。”

“呸呸!”虞娘子啐了两口,“大年下的,口彩要好一些才是……大概是我多虑了,殿下跟你素来交好,怎会因一个宠奴跟你生分?何况殿下请酒一定是早就定好的日期,一应赴宴的人也该早定下,总不会是因为你前脚教训了那人,后脚才决定请你……必然只是凑巧了而已。”

阿弦见她说的头头是道,便笑道:“不错不错,言之有理。”

面上虽笑吟吟地,心里却也有些忐忑:虞娘子只当李贤素日跟阿弦极好,但她却不知道曾经在马车里的那一幕……甚至连阿弦自己都不敢仔细回想。

不过,自那件事后,她一直惦记着要跟李贤说开些……只是不得机会,也没有勇气见他,如今恰好得了这样一个时机,若是推脱不去,反而真的跟李贤生分隔阂了,这才是她所最不乐见的。

年二十七,阿弦前往沛王府邸赴宴。

虽然在来之前阿弦一度惴惴不安,但见到李贤的时候,沛王却是温和如昔,丝毫看不出任何异样,如果不是那天马车内他惊伤的脸色仍鲜明地印在阿弦心底,阿弦必也会以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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