崔晔回身,正看见阿弦紧紧地压着被子一角,一脸心怀鬼胎。
他不再靠前,只在桌边缓缓落座,若有所思地问道:“怎么了?”
阿弦道:“谁、谁给我换衣裳,为什么换了?”
崔晔看了她一会儿,不语垂眸。
阿弦心焦之际,忽然发现他的唇角似乎有伤,正要定睛细看,崔晔已微微转头避开了她的眼神。
“你……当真半点儿都不记得了?”他问。
阿弦屏住呼吸,片刻问道:“那些人……所用的药粉十分厉害,而且,好像……”
“怎么样?”
那些零碎模糊的片段又在脑中无序地跳闪出来。
当初在桐县的时候,跟千红楼有些教导,知道青楼里有一种专门调教不听话的姑娘的药。
阿弦毛骨悚然,缩了缩肩头,身上发冷:“我……”她眼角微红,终于咬牙道:“我是不是被他们给……”
“不许胡说。”不等她说完,崔晔打断了她的话。
阿弦抬头看他,崔晔对上她写着恐惧的眼神,终于仍起身走到榻前。
他看着眼前的人,双臂动了动,似是想抱住她,却仍是克制地垂落。
崔晔温声道:“你放心,是康伯及时发现了不妥,将你救了回来的。”
“康伯?”阿弦忍不住叫了起来,忽然想起当时耳畔听见的那一声轻哼,“原来……那真的是康伯。”
崔晔抚过她的额头:“是啊,小傻子,这下可还担心什么?”
“那、那为什么我的衣裳都换了?”
崔晔咳嗽了声:“那是因为……你的衣裳上也沾了药粉,所以才给你换了。”
“是谁……换的?”
“我叫一名牢靠的丫头帮忙。”
阿弦长长地松了口气。
崔晔道:“怎么了?你好像很担心……是在担心我给你换的么?”
阿弦讪笑道:“我只是不想麻烦了阿叔而已。”
“这种麻烦,我还是乐意效劳的。”
阿弦笑道:“我才不要呢。”
说到这里低头又看一眼,原来阿弦方才醒来发现自己的裹胸不见了,没有了裹胸,就仿佛没有了屏障似的,无端心慌。
她忙又将被子拉高了些。
崔晔轻轻一哼,漫不经心瞟了她一眼。
阿弦因放下心头大石,转忧为喜:“之前我还求阿叔别让康伯跟着我了,只因我觉着很大材小用,并不是嫌弃他老人家,没想到这次却救了命了。”
忽然又恨恨道:“其实我能对付那些人,但是他们的手段太卑劣了。”
崔晔将嘴角的话都压下,掏出帕子为她擦拭仍有些湿润的头发:“是,知道你能干。”
他一笑之际,唇角的伤格外明显,且看着还是新伤。
虽并不怎地严重,但因这地方显眼,因此叫人无法忽视。
阿弦道:“阿叔怎么受伤了?”
崔晔恍惚:“什么?”
阿弦指了指自己的嘴角,又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唇边:“这里……”
崔晔举手在唇上一拢,看着她笑道:“不妨事,是被一只小猫儿给……抓伤了。”
第262章 更上一层楼
两人说话间,外头更鼓声响。
阿弦朦胧听了听, 竟是子时三刻, 阿弦惊道:“今晚上我没有回去,姐姐一定放心不下。”
崔晔笑道:“如何还操心这个, 我早派人去告知她了。”
阿弦知道他办事妥当,向来滴水不漏, 总不会叫人失望。放心之余:“姐姐本来就很惦记这件事,我今晚上还不回去, 她不知又要怎么猜了。”
崔晔道:“惦记的哪件事?”
阿弦拉拉衣裳,不语。
“原来,”崔晔故意又道:“你这样怕人猜, 所以先前连日都不理我。”
阿弦听到这里, 才忙抬头道:“我不是因为这个不理阿叔。”
“那就是承认了有不理我了?”崔晔挑眉。
阿弦语塞,继而低头讷讷道:“我不是不理, 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阿叔而已。”
崔晔问道:“那么,要是我一早就跟你坦白知道你的身世, 你会对我好一些吗?”
阿弦摇头:“我不知道。”
夜深人寂,这院内的仆人也早睡了,只要两人不说话, 里外便显得异常寂静。
崔晔先前进来的时候已经将门关了,这会儿面面相对,虽沉默相对,心情各有不同,但难得如此宁静安谧地相处, 滋味非常。
炉火温暖如春,龙涎香细细,烛影摇晃,罗帐款摆,面对的又是心上念念之人,岂不叫人黯然销魂。
百转千回,阿弦问道:“今天在沛王府里,阿叔为何要那样说……是因为,怕我说出真相来么?”
“嗯,”崔晔道:“一则是阻止你说出真相,二来,这样做也出自我的心意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