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94)

阿弦道:“是……有劳两位哥哥帮手啦。”

那两人笑得格外灿烂:“自家兄弟,何必说这样见外的话。”

他们回来仍是抄近路把那小巷走的,阿弦无意瞥了眼,却见巷子里“干净”异常,虽然仍是有些许阴冷,却只是单纯的风之冷飒,并无其他。

一刻钟的功夫,终于将人扶抬回了朱家,一进门,就见老大夫坐在堂屋里,正怔怔发呆。

见他们回来,才忙起身道:“果然找到了?”

阿弦指挥两人将男子抬回自己房中,道:“我是跟捕头告假回来请大夫的,本以为用不了多长时间,谁知出了点意外,哥哥们回去,帮我在捕头跟前说一声儿。”

那两人本要在此多逗留些时候,见阿弦这样说才不敢怠慢,便双双告辞去了。

阿弦忙回到屋里,老大夫已经诊了脉,诧异道:“如何气息竟好像比先前更微弱了?”又问药是否按时服用,以及吃用等物,阿弦一一回答。

老大夫凝神,复又写了一副药方:“原先以为他头上的伤无碍,如今看来却是非同一般了。我这副药里多加了散瘀活血之物,务必要按时煎服,好生照料,且他现在的情形如强弩之末,很不适宜满地乱走,只怕力尽神散,又或者头上的内伤有变,那便是天神也难救了。”

阿弦只顾点头:“是是是。”她抬手入怀想掏钱,忽然想起身上只几个铜板,如此寒酸不好拿出来。

老大夫阅人多矣,见她的神色便知端倪,便笑道:“诊金不必着忙,那抓药的钱一并不用急。”

阿弦见如此慷慨,喜出望外,忙连连道谢:“改日有了,立即奉上。”

同大夫出门之时,老大夫止步看向阿弦,问道:“刺史大人近来修善堂的事,我听说,也有十八子促成之功?”

阿弦意外:“此事跟我并无关系。”

老大夫道:“不必瞒我了,那安善早已经对众人说了,是你跟刺史大人相识,你又为了安善他们尽心竭力,刺史才肯发这大愿心。”

阿弦道:“其实不是,是刺史大人自己动念。”

她才要解释,老大夫含笑道:“这是极有功德的大好事,你是谦逊内敛的孩子,不愿张扬也是好的。然而我人微言轻,刺史是见不到了,就替那些小孩子跟乞儿们先谢过你了。”

老大夫说罢,拱手向阿弦深深一揖。

从先前战乱直到平靖,这桐县却仍是千疮百孔,富人们自乐其乐,可“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”,尤其是在辽东极寒的冬天里,几乎每天每夜都会有冻饿倒地的死者。

此事别人虽不清楚,这老大夫身为医者,又怎么会不知道?如今袁恕己要修善堂,以后这些无家可归之人便有了容身之地,可以想象,以后纵然寒冬再临,也不至于再如先前一样,割韭菜似的纷纷倒地,让人连救都不知从哪一个下手。

阿弦忙将他扶住,又急还礼:“您这是折煞我了。”

老大夫点点头:“家里病人身边儿缺不了人,你不必跟着去了,回头我抓了药,自叫个伙计给你送过来就是了。”他下了台阶,却又回头:“另外,我有句不大中听的话。”

阿弦道:“您老要说什么?”

老大夫看向她身后,低声道:“此人先前的情形虽极败坏,但好生调养,自有回旋之极,可因他又劳神竭力,所以竟露油尽灯枯之状,我想提醒十八子,人好端端地固然万事大吉,但倘若有个万一……你也不要过度感伤,还要顺其自然才是。”

阿弦听出老大夫话中的警醒之意,勉强道:“是。”

老大夫去后,阿弦回到屋里,却见男子复又陷入了昏迷。

阿弦趴在炕沿上,迟疑了会儿,握紧他的手。

方才大夫临去所说,阿弦自然知道,这是让她做好了“人救不回来”的准备。

手心里的那只手果然有些凉凉的。

阿弦忍不住垂头,额心抵在那只手上。

她想不通为什么他会出现在十字街,也想不通为什么面前才出现一缕阳光,转瞬又似雷霆闪电。

不多时,玄影叫了两声,原来是外间药铺小伙计来送了六副药。

小伙计道:“谢大夫说,这一天一副,用黄酒做药引,辅以人参汤最佳,因店里没什么好人参,谢大夫只包了这一小包须子给你用。”

阿弦知道人参最贵,何况她又没现钱给铺子里,如此做已经是谢大夫格外周全了。

让小伙计回去带上多谢,阿弦把药泡了,看着纸包里的三钱人参须,瞪了半晌,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来!

入夜,老朱头方收摊回家,进门后却发现厨屋里油灯微淡。

因老朱头在厨下的本事无人能及,只要尝过他做的饭菜,再吃别的东西便都味同嚼蜡一般,何况他又不肯阿弦操劳,故而家中的厨房,从来都是老朱头的地盘,如今看亮着灯,自觉奇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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