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971)

而在怀贞坊里她的主动求欢,也可见一斑,若是平日里的她,哪里会如此不顾一切?

崔晔提笔,细细地紫毫笔尖儿不为人知地轻轻颤抖。

忽然……无从落笔。

袁恕己打量着他平静无波的脸色:“你当真不知道她在哪里?她……甚至连你也没有告诉?”

原本从户部听说消息后,袁恕己隐隐惊怒,但虽然震惊,却并不完全是因为阿弦的突然辞官而去,而是在他心底几乎瞬间认定:此事崔晔是知情的。

甚至袁恕己怀疑:阿弦的辞官,也有崔晔的手笔在内。

就算他不曾参与,以阿弦跟他之间的关系,阿弦也必然会同他商议。

此刻,面对他的询问,崔晔道:“不知,她并没有跟我说过。”抬眸安静地看向袁恕己:“因为阿弦知道,如果跟我说了,我是不会放她离开的。”

袁恕己皱眉:“那么……”

刹那间心中转念——阿弦是从豳州桐县而来,且桐县对她来说是极具有特殊意义的地方,莫非她挂冠而去,是回桐县了么?

的确,长安城里这般情形,实在叫人提心吊胆,尤其是最近高宗察觉了她的真实身份,虽然阿弦告诉他的时候口吻是轻描淡写的,但袁恕己仿佛看见了这件事背后那张牙舞爪的阴云密布。

袁恕己本要询问崔晔阿弦是否会回到桐县,但是话到嘴边又停了下来:

何必对他尽说心底所想,明明被赐婚的是他,本该如愿以偿的是他,他居然在此做没事人般,阿弦到底是怎么想不开……居然喜欢这种心思深沉如许、几乎叫人不悦的人。

——想到这里,反觉着阿弦走的好。

“那好吧,”袁恕己后退一步,“既然如此,我便告辞了。”

崔晔淡淡地一点头:“少卿慢走,不送。”

袁恕己重重地喷了口气,转身出门。

等到那道英武的身影消失眼前,崔晔垂眸望着面前被袁恕己捏皱了的字纸,用手将上头的褶皱一一抚平:“第一时:心动多静少。思缘万境,取舍无常,忌虑度量,犹如野马,常人心也。”

正是孙思邈教授的《存神炼气铭》本篇,他方才默写。

崔晔目光下移,看到第四时:心静多动少。摄心渐熟,动即摄之,专注一境,失而遽得。

目光在“失而遽得”四个字上停留许久,崔晔不禁叹息。

心中有一句话,是先前想告诉袁恕己、却最终没有说出口的:“现在这种情形,或许……让她暂时离开长安,才是上上之策。”

他想了想,搁笔,将抽屉打开,从里头取出一个同样带着褶皱的卷轴,悄然打开看时,却见竟是一副惟妙惟肖的人像画,画上之人眼神灵动,栩栩如生,一看便知是谁。

崔晔打量之时,外间脚步声响,他听在耳中,不动声色地将画轴又卷起来。

侍从的身影出现门口,躬身道:“天官,宫内来人,说是请天官尽快入宫。”

第278章 独一无二

听到宫里来人, 崔晔停笔起身,入内更衣。

才换好了衣裳,就见卢夫人满怀忧虑自门口进来:“听说宫里传召?”

“是的母亲,”崔晔行礼:“我正要进宫。”

卢夫人愁眉不展地看着他:“可是为了阿弦的事?”

崔晔垂眸:“尚且不知如何。”

卢夫人走前一步:“为什么圣上赐婚的旨意才降,阿弦就……你说她是不是不愿意嫁到……”

“母亲勿要忧虑,不是如此, ”崔晔温声道, “阿弦还不知道陛下是这般意思。”

“是吗?阿弥陀佛, 好歹放心了,我还以为……”卢夫人略松了口气, 却又关切问道:“……可阿弦又去了哪里,好端端地怎么辞官了?”

原先卢夫人其实倒也存着一个念头,那就是在阿弦成亲之后, 找个时机劝她辞官,毕竟要在家里相夫教子,管理后宅, 周转交际等……诸色事体也不轻松。

谁知道阿弦辞是辞官了,人竟也不见了, 实在叫人哭笑不得。

崔晔安抚了两句, 恐怕宫中来使等候,便出门而去。

卢夫人思来想去, 便转去老夫人房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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因高宗忽然病发, 御医尽数都在含元殿中聚集, 连明崇俨也被极快地传召进宫。

崔晔赶到之时, 武后正在听几个御医说明病情如何,原来高宗因情急激愤,血气上涌,引发旧疾,是以才昏迷不醒。

如今只得静养,服用汤药缓和,外加针灸,慢慢地恢复。

武后也是有些后怕,幸而李治并无性命大碍,才略安心。

崔晔跟进宫之时,一切正安定下来。

武后在龙榻旁边守了半日,起身往外,仍在书案后坐了。

她思忖片刻,那股惊心之意挥之不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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