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唐探幽录(979)

这一种久违陌生的恐惧,让阿弦忍不住战栗:“阿叔,阿叔……别这样……”她小声地央求,声音却如此微弱无力。

崔晔目不斜视,仿佛没听见她在说什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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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场梦,似梦,似真。

在阿弦醒来后,她足足半天无法缓过神来。

阿弦无法确信,这梦境会不会成为可怖的真实,但是不管如何,她……发自内心地不想这一幕成真。

高宗召见她之时的异常,武后对她挥之不去的“敌意”,那悬而未决的旨意,以及这晦明难测的将来。

朱伯让她到长安,问一问她的母亲为何对她如此残忍——她却连一个开口的机会都没有。

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,蓦地出现在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皇后面前,贸然出口的话,只怕注定会成为一个不好笑的笑话,虽是笑话,却可能因此丢了性命。

她并不是惜命之人,但是并不想死的如此可笑。

终究她的执念没那么深了,直到贺兰敏之告诉她,并不是皇后动的手,心结都像是没了。

可是峰回路转。

这长安城她来过,大明宫她亦出入过,大明宫中的壮丽殿阁,春夏秋冬各色景致,她领略过,长安一百零八坊,风土人情繁华鼎盛,她几乎都走遍了。

而她的那些“亲人”,也几乎都见过了。

或许现在,在这个毫无头绪无法找出解决法子、一团乱麻的生死关头,也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。

次日,风雪稍微停了,阿弦同虞娘子,玄影一起吃了早饭,便欲启程。

因昨晚上闹了一场,掌柜的格外关切,又看阿弦双目红肿,精神大不如前,便问要不要多住一日。

虞娘子看看阿弦,解释道:“我夫君因着实思念家中阿母,不由做了噩梦才叫嚷出来,如今已经没事了,他一心想要快些回去看望老人家,因此不敢耽搁。”

掌柜赞叹道:“真是孝子呀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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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声称是往关内道去,实际却正好相反,出了客栈后,两人便往山南道襄州方向而去。

其实就如崔晔所说,袁恕己所想,阿弦本意的确是想回豳州桐县的,然而她当然也知道,如果有人想找她的话,第一个要找的地方就是桐县,所以阿弦偏偏反其道为之。

到了不远的小镇上,雇了一辆马车,一路进了泊州地界,风雪也都停了。

只是天色也随着暗了下来,那赶车的车夫为了抢在天黑前进城,不免催马儿催的急,谁知之前下过雪的路滑,且又因山路陡峭,正是上坡,那马儿赶了长路本就劳累,此刻脱力不支。

马儿长嘶,步步倒退,整个马车都随之摇晃,往后倒滑过来,阿弦见势不妙,忙拉住虞娘子,觑准时机便跳下地,玄影不等吩咐,早紧随跳下。

那车夫拼命地拉住马儿,阿弦也冲上前帮手,两人齐心协力,好一会儿才令马儿稳住,重又一步一步好歹地爬了上坡。

经过这一场,车夫不敢再搏命急追,他看看前方,无奈回头道:“客人,今晚上只怕进步了泊州城了。”

阿弦道:“安稳第一,却不知道有什么地方可以借宿的?”

车夫迟疑道:“这一片都是山路,只前方四里开外,有个庄园,但是听说这个庄子里有古怪,所以来来往往的人都不愿意进去借宿,我这几年赶车,来回了十数次,都也是远远绕开的。”

阿弦道:“可是无人居住?”

“并不是,有人住,而且人还不少。”

阿弦道:“那么我们去借宿一宿,明日早早赶路就是,谅不至于有事。”

这车夫有心不去,然而天色已暗,马儿受伤,若是贸然赶路,一不留神掉入沟壑之中,却是伤人伤财,且这样冰天雪地,又不能在外露宿,当下只得勉为其难地答应。

马儿极缓慢地步步往前,足足又走了两刻钟,才瞧见前方暗夜之中浮出点点灯火。

阿弦从车窗口望着这一幕,不知怎地竟又想起当初随着崔晔上长安,路过那鬼新娘的山庄。

那个熟悉的名字跃出,眼前竟一瞬恍惚,阿弦揪了揪胸口衣裳,强令自己不去多想。

大概是看见了火光,车夫略加快了马速,因为天际又有些零星雪花飘落,这样的夜晚赶路最为危险,且要及早投宿才是。

又走了半晌,却又似是个上坡,车夫道:“这是黄石桥,过了桥就是状元了。”

虞娘子大胆探头看了眼,目光所至,忽然惊呼了声,竟紧紧地抱住了阿弦。

阿弦察觉她浑身颤抖:“怎么了?”

虞娘子不敢抬头,颤抖如筛箩叫道:“鬼,有鬼!”

与此同时那车夫也惊呼了声,连滚带爬地跌下了马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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