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何这人简直可怕。
没一会儿,就有懂事的亲侍退了出去,几人在为了送行而临时假设的棚子里各怀鬼胎,许久没有人说话。
“淮阴侯这一病,相当凑巧啊。”吕后望着前方,缓缓道。
“皇后说得甚是。”审食其没有说话,萧何过了一会儿才点头赞同。
“他若趁皇上不在有异动,我们孤儿寡母的,恐怕不好应对。”
“淮阴侯忠心耿耿,且深得圣心,必不会欺瞒皇上,请皇后放心。“萧何还在为韩信说话,”然而事无绝对,淮阴侯毕竟曾经……故臣提议在宫内外增加守备,直到皇上凯旋。”
其他臣子纷纷点(头)赞(同)。
吕后表情不变,询问道:“丞相认为,谁可担此重任?”
“城防初建,且为淮阴侯所操=练,不可用。臣等愿调用府兵注意城防兵的动向,然宫内防卫,在可信之人中,唯有辟阳侯的府军可调用,不知辟阳侯意下如何。”
审食其面无表情:“臣之幸也。”
“大善!”萧何一脸欣慰,于是后面的众臣纷纷跟着点赞,计划第一步已经开始,有了这一个会议,萧何和审食其往宫中调动大量武士就成了一件过了明面的事,到时候就算刘邦问起为什么会突然有那么多武士一起干掉韩信,也可以拉着大家一起作证说这是防患于未然了。
此时,所有人都并不知道,韩信到底会不会叛。
可他的“谋反被诛”,已经在一些人的日程本中了。
季思奇有些恍惚,他现在的思维都快步入哲学范畴了,觉得什么都那么玄妙,待众人商量完往外走,他碰巧与萧何并行几步,忍不住还是低声问道:“丞相,在下有一事不明。”
“但讲无妨。”萧何摸着胡子,眼神有一丝了然。
季思奇硬着头皮:“在下一直奉丞相月下追韩信为佳话……如今走到这步田地,丞相,可有感怀?”
萧何挑了挑眉,似乎没想到他真问了出来,但还是想了想,温和道:“我萧何非圣人也,但求无愧天下众生而已,百姓苦战,则我止战,何感怀之有?”
但如果韩信没有叛乱呢?
季思奇没问出来,可他盯着萧何,眼神这么说。
萧何一笑:“我追韩信,盖因我知他,这么多年,他未曾变也。”
说罢,他走到自己的车驾边,上车走了。
季思奇有些怔愣,想到历史上对韩信和萧何的评价,不由得长长叹了口气。
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。
古人诚不欺我。
第39章 长空夜谈
自穿越后一个月一个月的折腾来,天气已经转凉。
鹤唳穿上了厚衣料,带着卷的中长发披散在果露的肩上,往外探看的样子温柔缱绻、痴情婉约。
服侍她的侍女都看不下去,将灰色的毛皮大氅披在她的身上,轻声道:“将军时常忧心国事,十天半月不来后院,你瞧他还惦念你,给你赐下这大氅,可见心里是有你的,女郎你可千万别太过难受。”
“将军一直不曾出门?”鹤唳微微回头,眼神里有些彷徨。
侍女摇头:“将军未曾出过门呢,也不曾听说谁来拜访,也不知在做什么。”
很好,一问三不知。
鹤唳微微垂下眼,嘟囔:“可是我前些日子哭得太丑,被将军嫌弃了?”
“怎么会。”侍女笑了,“将军不知多心疼,回了宫不就吩咐给你准备消肿的药吗?”
“可都快半个月了,他为何也不来看看我?”
“这……”
“哎,罢了,入了这门,还能有别的想头吗。”鹤唳万分惆怅地站起来回屋,直接就躺下睡了,侍女等了一会儿,叹着气默默离开,守在外面做活,到了夜间,便在隔间铺了铺盖也睡了。
许久,月上中天,好睡一场的鹤唳伸着懒腰坐起来,神色如常的开门走出去,哼着小曲儿左右看看,往韩信的书房晃去。
侍女一问三不知,她却是真的知道。
叛乱刚起的时候,其实刘邦不仅喊了韩信,还喊了梁王彭越(不知道是谁),问题不在于彭越是谁,问题在于两个大将都托病了,刘邦本身也无所谓,他干脆自己上了,还玩得挺开心,可有点不好,没了两位大将的兵力,他自己手里的兵还不如人家叛乱的多。
所以半个月过去了,前方刘邦战事颇为胶着。
而后方,韩信一直保持着深居简出的状态,至少白天是真的没有动静,可是夜间,却不好说了。那位线人隔三差五传递的消息显示,韩信屋中的灯火,经常彻夜通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