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诉离殇(116)

她的手骤然被攥紧。

“母皇,我母皇当年也是对父君如此立誓。”娘亲切齿,“但愿楚楚你能做得到。”

“娘,说句大逆不道的话,我不是先帝。”喜新厌旧,人之本性,何况身为帝王,连临幸谁都要考虑到平衡朝内家族关系,对此她不仅能理解,甚至还有些同情。

“母皇在与父君情爱甚笃之时,何尝不是言之凿凿立下誓言。西疆战事,大兵压境之际,母皇在父君怀中瑟瑟发抖,若不是父君亲自披挂上阵,三月平定边境,母皇这帝位如何坐得安稳?”

一向感情不外露的王爷娘亲蹭地起身,手按在床边座椅背上,微微颤抖。

“苏家兄弟年轻貌美,父君逐渐苍老,风华不再,又戎马一生,为人正直,怎及这对兄弟软语柔情百般讨得母皇欢心?不过是那孽种早上向父君请安,晚上偶感风寒,苏家那对妖人一口咬定父君起了歹意,父君不愿辩解,母皇竟然不分是非,不念旧情,当着我姐妹三人的面,声称再不御坤宁宫。她如何狠得下心?狠得下心?!”

孽种,指的该是王爷娘亲的同母异父的弟弟,在那场宫变中受到牵连,被逼自尽的皇子。

“娘。”她走到母亲身前,伸出手臂,将娘亲搂在怀中。母亲先是愕然,全身僵直,后来缓缓垂下头,埋在她颈窝里。

感受到母亲的颤抖,她只能把她抱得更紧。

当言语已经无力,她唯有用肢体语言表达她的理解和安慰。

备受冷落的正宫皇夫苏君廷,郁郁寡欢,没多久驾崩。

葬礼上,据说先帝萧晟甚至没流一滴泪。

不久之后,萧焰便毫无顾忌,堂而皇之和苏家祸水兄弟彻底站到了一条战线,娶得苏天晓,又获封太女,一时春风得意,风头无两。

这个时侯,王爷娘亲还在太庙对着父君的牌位默默流泪,而她旁边,守着陆家嫡系温润从容的陆若谦。

只是积蓄力量奋起宫变,为给父君讨个公道,娘亲不惜背负不孝女之名,气死母皇,逼死亲姐,也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十四哥苏天晓成了鳏夫。其中又发生了楚楚还不明晰的事情,最终亲爹不得不改嫁给昔日的爱人同时也是杀妻仇人的恭亲王萧煊。

为了父亲,却要亲手揉碎挚爱十四哥的心。何况,她知道他亦是无辜而被波及。或许他也明白她的苦衷却不能轻易释然。

想来娘亲也曾与亲爹私定终身,只是誓言这东西,总是许了又破。如今的王爷夫妇,娘亲不愿忘记,而父亲不想回忆。一直在愧疚和彼此煎熬中度日。

母亲红着眼眶,哑着嗓子,摸摸她的脸颊,“娘像你这年纪,怀的第一胎就没保住,你多将息着,时刻小心。”

“嗯。”她乖巧点头。

娘亲出门的时候,正巧和亲爹碰上,二人对视,母亲迅速扭头离开。

不过那布满血丝的眼睛,又如何瞒得了亲爹的火眼金睛?

亲爹进门,径直走到她面前,将她揽在怀里,“你娘……没说什么?”

她马上了然,“娘只说让我保重。”

亲爹沉默良久,最后被她不停用指甲揪他新长出来的胡子折腾得再无脾气,“咱们吃饭去。”

入夜,和汪汪小两口又紧紧黏在一起。

“娘也没对你说什么?”她问。

“母亲只叫我珍惜。”

“娘,还总是放不下当年苏家兄弟那些旧事。不过你是你。”

“我明白。”

“那些恩恩怨怨,换我到娘那个位子,不迁怒是很难的。你娘为两位远房舅舅之死而怨恨也不稀奇。”

“我娘从来认为如果是她,计谋只会更精细更巧妙而已。”

她笑着拍拍他的手,“所以说,朝堂之上,利益才是永恒的,只会各怀心思斗来斗去,掺杂过多爱恨反而不智。”

“楚楚,我真的很担心。”

她再次笑着岔开话题,“你说咱们第一个孩子是儿子还是女儿?”

汪汪想了想回答,“女儿吧。有个女儿,我就不会总烦着你了。”

“原来你自己知道啊。”她卷起他一绺长发,“你敏感又爱吃醋。不过,我不想要女儿,都说女儿是爹爹前世的情人。我可不想你这么早就被一个小丫头抢走。”

第二天傍晚,齐国公夫妇外加哥哥嫂子登门。

虽然嘴上道喜,只不过亲哥哥的神情始终复杂,欣喜抑或失落,时而交织,时而更迭,人脸表情变换,真是十足精彩。

兄妹二人独处时刻,萧美人坐在她身边,“昨天晚上就得到你的喜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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