酌风流,江山谁主(12)

韩天遥道:“放心,既然有饮食,我们便不妨事。将夜间那空酒袋拿去盛一袋清水来,再有那些馍馍,也就够了!”

小珑儿忙依言将清水预备停当,和饮食、褡裢等物都放到韩天遥手边,方才擦干眼泪,恋恋而去。

狸花猫蹲在十一身畔,不时“喵喵”两声,虽然没了鱼吃,倒也无半点离去之意。

韩天遥摸到狸花猫光滑的皮毛,揉了两揉,便从褡裢取出十一的剑用来防身。

夜间听十一运剑,他已猜得她的剑必是宝剑,此时持剑在手,便愈加肯定。摸索着剑鞘上精致的纹理,他忽然顿了顿。

“纯钧宝剑?”

***

十一睡梦里在哆嗦,似乎又是那年那夜,最彷徨无措时,又来一道晴空劈雳,终究将她打得跌坐于地,再也站不起身。

那种绝望,痛楚,寒冷,以及一夕间所有世界的崩塌,令她再也忍受不住,嘶哑地叫出声来,“询哥,对不起,对不起——”

“十一,十一!”

有人在推她,声音低沉里带了几分急促。

她喘着气,猛一坐起,才觉出头部的昏沉晕眩。

“十一!”

韩天遥坐于她身畔,再度推她。

十一吐了口气,哑声道:“哦,我做梦了!”

韩天遥道:“你在发烧。”

十一怔了怔,“发烧?我?”

韩天遥看不到她,只握紧她臂腕,柔缓了声音道:“你淋了雨,发烧了。对不起,是我连累了你。”

十一摇摇头,“我只想救我的猫而已,与你无关。”

韩天遥道:“你在雨夜里跑出去挖草药,也是预备救猫?”

十一道:“嗯,下雨天花花爱吃草。给你找的草药只是顺路,顺路。”

狸花猫听得提到自己名字,温柔地喵喵叫着,在十一跟前蹭来蹭去。

十一只觉头晕目眩,身上滚烫,却又冷得打战,竟连坐都坐不住,勉强拍了拍狸花猫的脑袋,说道:“花花,没有鱼了。外面天晴了,自己逮鸟雀、抓老鼠去……好运!”

狸花猫听得一个“鱼”字,便已两眼放光,却不知“鱼”前却是“没有”二字。看十一摸着鼓鼓的酒袋,一边倒在地上,一边又饮起了酒,它大失所望,边鄙夷地看她喝酒,边趴到她腿上蹲卧。

雨寒却归路(九)

嗯,虽得忍饥挨饿,但主人的腿上真暖和,隔着厚厚的猫毛,那热意熨得它十分舒适。

它大大地打了个呵欠。

这时,十一的腿猛地一晃,已将狸花猫甩了开去。

“喵——”

狸花猫万般委屈,垂落旗帜般高傲扬起的尾巴,忍无可忍地瞪向十一。

十一同样正忍无可忍地瞪向韩天遥。

她的酒袋竟已在韩天遥手中。

也许病中行动太过迟缓,她竟被双目失明重伤在身的韩天遥劈面夺走了酒袋。

韩天遥淡淡道:“病中,不宜喝酒。”

十一道:“那是我的酒!”

韩天遥自己仰脖喝了一口,依然淡淡说道:“不许喝。”

十一怒道:“有没有人说过你很霸道?”

韩天遥道:“有。而且我一向很霸道。十一,你居然不知道?”

“……”

十一终于无言以对。她也不管身子沉重虚软,踉跄起身便要去抢夺。

她病得再厉害,也该比还在鬼门关打转的瞎眼公子强。

韩天遥皱眉,忽手一扬,已将酒袋甩出。

十一尚未及去接,但见亮汪汪的一团如水银光闪过,随即“噗”地一声什么被刺破,然后“啪”地掉落于地。

竟是韩天遥听声辨位,出手如电拔出纯钧宝剑,将飞在上空的酒袋割了开来。

绝佳的醉生梦死酒,便也化作亮汪汪一团水,慢慢在地面淌开。

酒香四溢里,十一无语凝噎。

她道:“这酒叫醉生梦死酒,千金不换。”

韩天遥道:“若你病得丢了小命,万金不换。”

十一待要和他争执,又觉厌烦。

何况再怎样争执,碎了就是碎了,怎么也回不来;便如当年那人,去了便是去了,再怎样悔不当初,也无法活过来……

忽然间又萧索了心。

十一跌坐于地,卧到胡乱铺在地面的衣物上,喃喃道:“真该把你丢在那边喂狼……”

韩天遥不答。

相识两年,但他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个怎样的女子;而她同样也完全没去了解过他这个名义上的夫婿又是怎样的人。

好在十一病势不轻,厌憎和烦恼没能持续太久,便又陷入昏睡。

韩天遥侧耳静听,然后坐得离她近些,摸索着将地间的衣袍覆到她身上,又找到一方帕子,从储水的那只酒袋里倒出水来浸湿,敷到十一的额上。

小珑儿年少,阅世不深,能不能找到闻府,能不能搬来救兵,都是未知之数。他们现在所能做的,只能是尽量自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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