酌风流,江山谁主(169)

已至陡峰边缘,韩天遥奋力闪避不及,人已摔落山去……

亲卫惨叫声里,韩天遥的伤处似正向胸口蔓延裂展,在心头生生地挖了个窟窿,令冷风无所顾忌地穿梭来去。

渐远渐暗的天光里,他忽想起十一的相救,想起十一治他失明时对处置解药的谨慎,以及救醒他后离开的决绝。

侠义,正直,爱慕……

原来一切都是虚幻泡影。

她从最初的最初就知道,覆灭花浓别院满门的,是她曾统率的凤卫。

至少,也与她的凤卫相关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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满目疮痍的村庄前,韩天遥收回芜乱思绪,手掌按于胸前。

阵阵疼痛,尖锐如刀扎。

小傅等人去找路过、段清扬等,若是领他们找来,多半只会补上一刀,将他彻底了结。

聂听岚担忧地看着他,“胸口……也受了伤?”

他明明是肋下中剑,伤及内腑。

韩天遥黑眸从她面庞扫过,才道:“没有。对了,当日施铭远暗中布置夷灭花浓别院之事,你是不是有确切证据?”

聂听岚一呆,“你想翻案,证明这次刺杀和花浓别院之事都是施家所为?恐怕有点难。”

韩天遥摇头,“我是说,那日.你特地到驿站找我,提醒我小心施铭远,是从哪得到的施氏袭杀韩家的消息?”

聂听岚道:“仿佛是济王那边传来的消息。我听得你无恙,才有些放心。只是他们父子一直不放心你,总要斩草除根。”

她低头踏着地间青草,神色有些窘迫。

除了旧年仇隙,施浩初一心撺掇着父亲将韩家斩草除根,显然还有她的缘故。

韩天遥并未留意她的神色,顾自苦思着,低低道:“其实……你虽在施府,却并未确切听说是施家父子动的手……”

她的消息,来源于济王;换而言之,济王很可能是知情者,芳菲院的夜袭和齐小观的营救很可能是个刻意的阴谋。

十一避世于花浓别院,事前当然并不知晓。

但她知晓凤卫与花浓别院之事相关后,还敢遣凤卫前来枣阳“保护”他,到底……是怎样的居心?

若说真想害他,坐视施氏对他下手即可,何必多此一举?

又或者,她和路过早已有所约定,认定路过不会害韩天遥?

聂听岚见韩天遥久久沉默,不由有些不安,“天遥,你……你在猜疑着什么?”

韩天遥回过神来,瞥向她忧心憔悴的面庞,勉强笑了笑,“没什么,我只是在想……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我的命!”

他抬头望向前方被渐起的夜雾迷蒙了的路,“走吧!天黑了,未必是坏处。”

他辨不清敌人,但敌人也将在这夜色里辨不清他。

韩天遥深深地呼吸,然后压着伤着,一步一步,努力平稳地向前踏出。

聂听岚有些怅惘。

她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,割舍一切终于来到他跟前,可他醒来后一直神魂不属,似乎并未留意到她用情之深。

他甚至连到底因何重伤都回避着不曾跟她提及。

可他伤得如此之重,能保下一命已属万幸。变故之下不复少年时的体贴细致,应该也是意料之中吧?

聂听岚定定神,紧走几步去扶着他,“天遥,走慢些,小心牵动伤处……”

可某些伤处,却比那道几乎要了他命的创伤愈发揪痛。

那个已跟他坦诚心事、许诺将成为他妻子的女子,到底隐瞒了他多少事?

这场针对他的阴谋,她又知道多少?

他以为的情投意合、心心相印,难道只是她的心印到了他心头而已?

他们离开后不到一个时辰,十一等人飞奔而至。

当先那侍卫跳下马来,指着柱子家的院落说道:“在那里!聂家小.姐身边带了最好的伤药,现在南安侯应该苏醒了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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谎变生肘腋(四)

十一没有说话,一双清眸透过帷帽前垂落的面纱向四周打量,已有掩不住的焦灼和警惕。

那侍卫这才听到这里那里传来的凄惨哭声,连忙奔了进去,然后看着堂间门板的尸体怔住了。

十一驱马至院门前,探头瞧见门内情形,顿时背上一道寒意陡地升起,惊呼道:“天遥!妲”

飞身跃过去时,她的声音掠在风里,竟已惊恐得变了调窀。

她身份尊贵,沿着驿道一路换马或休息都方便,昼夜兼程之下,不久也已赶到枣阳。

因要行动迅捷,她所带的人并不多。

但目前四处烽火,寻找韩天遥显然并不是人多就能办到的,否则正镇守枣阳的主将赵访,以及听得消息赶来的闻博,领着那么多的兵马,也不至于一无所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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