酌风流,江山谁主(237)

见他领头,其他众臣也便一齐跪下,行君臣大礼:“拜见吾皇万岁,万万岁!”

满殿便只剩宋与泓静默地立着,眼前素帷翻滚,云太后和宋昀看不清他的神色,他同样也看不清那两位的神色。

忽地,他的膝窝一疼,已被身后之人踢得跪倒。

宋与泓羞恼转头,正待立起身来,却见夏震立于他身后,以一支朴素无华的佩剑重重压在他肩上。

那剑,竟然是画影。

宋与泓忽然间没了力气起身。

他僵硬地跪于清冷坚硬的金砖之上,无力地垂下头。

整夜的奔波和打斗,令他不复原先的神采,有碎发零乱地垂落面颊,更有斑斑鲜血溅湿满襟。

是岑笛临死时喷出的血。

琼华园的凤卫死伤惨重,琼华园的主人更是伤重失踪,——她的境遇,也许会变得更坏,比他向本该是他臣弟的人称臣,更要惨烈十倍百倍。

到底,宋昀还是宋家之人,这大楚的江山,还是宋氏之江山,不是吗?

他阖着眼,嘴角勉强地挑了挑,居然也能弯出两道笑弧。

虽然,配在他狼狈的面庞,显得如此惨淡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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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昀身着斩衰之服,面色虽有些苍白,行止却不改素日的温雅从容。明澈如珠的黑眸扫过众人,他缓缓道:“父皇遗诏,朕年纪尚轻,于朝事政事多有不解之处,可令太后垂帘听政,权同处分军国事,施相等大臣辅助。望众卿勿以朕年少德薄,倾力相辅,朕必不相负!”

他言语温淡宁和,并无半点锋芒,只是缓缓说来之际,竟也能字字入心,令人钦服之余,再不敢有丝毫小觑。

施铭远见状,也不由露出一丝满意之色,暂时冲淡了爱子失踪甚至可能已经死亡的悲怒。

一时礼毕,便议起丧葬礼仪等事。新君既定,又确定由云太后垂帘听政,大多不过循旧例办理,倒也不算十分烦难。

宋与泓立在一侧,再无一人过来相询,倒似成了不相干的外人一般。

他悄悄走过棺木,抚着那坚硬的楠木棺椁,低唤了两声父皇,却再也听不到楚帝温厚的应答。

这时,却闻云太后唤道:“泓儿!”

宋与泓慢慢走过去,躬身问:“太后有何吩咐?”

云太后怔了怔,才道:“泓儿,我是你母后,便一直是你母后。昀儿从此是我孩儿,你则一直是我孩儿,你不许和我存见外之心,更不许和昀儿心生芥蒂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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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权臣的操纵下,寄居舅父家的没落宗室子弟,成为当朝天子。

这不仅是小说情节,也是历史上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事。

转谁人问鼎(四)

宋与泓心头雪亮,只垂眸道:“母后放心!我自小儿的性情,原就受不得皇宫里许多规矩。想来父皇正是料到我这冲动性情处理朝政大事不太妥当,才将皇位传给昀弟……传给皇上。”

云太后点头,“放心,该你的富贵尊荣,总少不了你的。你能这样看得开,母后也安心不少。只是如薇……”

尹如薇是信安郡王早夭的小妹所生,算来跟云太后并无血缘关系,却也是自幼被抱入宫中养育的,很得云太后钟爱,料得谁也不敢动她,故而宋与泓并未问起尹如薇。此时听云太后提到,这才问道:“如薇怎么了?旆”

云太后便招来郭原,说道:“带济王殿下去见见如薇,劝劝她,别这么任性了!”

宋与泓有些透不过气,回首看向大行皇帝的棺椁,一时没有动弹窠。

棺内之人尸骨未寒,这朝堂、这皇宫,已全然变了模样。

又或许,一切早已在悄悄改变,只是那位在病榻上躺得久了,宁愿对一切视若未睹,听若未闻,宁愿相信自己逝后,一切会按他的意愿按步照班地走下去。

云太后看着宋与泓欲言又止,眼圈却不由地红了,眼底有隐隐的愧疚和怜惜。

她顿了顿,声音愈发地和缓:“听闻你奔劳了一晚上,若是困乏,或哪里不适,且在后殿歇上半日。若这边有事,我再叫人唤你。”

宋与泓道:“我不困乏,也没有哪里不适,只要母后无恙便好。还有,朝颜是母后鞠养成.人,虽非亲生,但她心中始终视母后为母,愿她也能安然无恙。”

“什么?你说朝颜……”云太后面色一白,旋即扫过那边正议事的群臣,很快收敛了惊怒忧惧,清咳了一声,平静道:“我知道了,你且去吧!”

见她神色,宋与泓再辨不出自己是宽慰,还是失望。

云太后到底不曾参与对养女的迫.害;但事已至此,她显然不打算为此事和施铭远等翻脸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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