酌风流,江山谁主(403)

于天赐沉吟道:“可让他们见面……若南安侯改了主意,说出真。相可如何是好?贵妃行。事,一向也有些任性。”

若十一一怒之下跟随韩天遥离去,眼前这位指不定会疯了。他恐怕受不起大楚帝王的雷霆之怒。

宋昀轻轻一笑,“放心,南安侯对不住贵妃,已无颜提出带她离开。何况她病势正沉,维儿又有病,这些日子一直依赖朕照顾着,根本经不起长途奔波。再说韩家有家眷,贵妃也有凤卫,哪一个是说走就能走的孤家寡人?你只管去找南安侯,明着跟他讲,朕请他跟贵妃解释聂听岚之事,想来他不会令朕失望。”

于天赐细品宋昀话中之意,分明早有把握,连忙应了,自去安排不提。

十一已经病卧在床七八天。

睡得太多,梦也多。

似乎总是在黑暗里奔跑,奔到筋疲力竭时,便发觉身边多了一个人。

身材高大,却面色苍白,双目滴血。他拖着一身的伤,沉默冷静地跟着她,由着她带他奔波于雨夜的山间。

他低低地唤她:“十一,十一……”

即便在梦里,她都已晓得那只是梦。

她离弃他,却为自己留了一夜念想;他怨恨她,便赠她以刻骨凌辱。

在他心里,她早不是他的十一,而是皇上的贵妃;而他于她也只该是臣子和名将,再不容有其他。

彼此怨憎早成定局,她不想留恋那些曾经,她甚至不想去回忆那年从覆灭的花浓山庄成功逃脱后所经历的一切。

除了芳菲院的彼此相护,奔往京城的一路相惜,还有在韩府同一屋檐下相知相守的那段岁月。

竟如阳光般要破开那雨夜,猝不及防地照进她狼狈奔逃的梦境里。

梦里也晓得抗拒,抗拒接近那样温暖馨香的梦境;于是她拼尽全力地挣扎,要挣扎出那些雨夜,以及那样阳光烂漫的日子。

她终于挣开了,终于离开了韩天遥,却更惊恐地发现,她似乎落入了密室,屏山园那间差点害死她、最终断送了宋与询性命的那间密室。

“朝颜,朝颜……”

“十一,十一……”

风佩剑在拼死挣扎里断裂,耳边的声音分不出是谁在唤。

有一种惊恐,更甚于直面死亡的恐怖。

剑毁,人亡。

但只需她亡便够了。他们要好好的,好好的。

于是,她失声地叫起来,“询哥哥,别过来!天遥,快走,快走……”

被剧儿等唤醒时,她汗流如注。眼前的昏黑渐渐被光亮冲淡,她才忆起自己在清宸宫,已是当今楚帝的贵妃。

而那疾步奔来的少年帝王,正默默顿住脚步,身形僵硬,唇角笑容苍凉如雪。

自从那日。她那样明显地表达出她对他的抗拒,他们间便似横亘了一堵无形的墙,彼此在墙后谨慎地看着对方,再不肯轻易向前踏出一步。

病中的梦境不断重复,她也不断惊醒。

有时宋昀在,有时宋昀不在,但后来不在的时候似乎更多些。恍惚记得他有一次低低说道:“柳儿,你喊过宁献太子,喊过南安侯,却从未喊过我。”

至尊至上,至情至性,却只能领受她无数次的视若无睹。

这一日。她再度惊醒时,没有看到宋昀,却听到维儿的啼哭声,还有乳。母慌乱的安慰声。

十一从剧儿手中接过湿手巾,擦去额上的冷汗,唤道:“抱来。”

乳母慌忙将维儿送过去,惶恐道:“刚喂了奶,可还是哭得厉害。”

十一不响,默默将维儿揽在怀里哄了片刻,维儿哇哇的大哭渐渐转作了委屈的呜呜声,小小的手掌无意识地抓。捏着她的脖颈。

“维儿,维儿!”

她柔声再唤几声,维儿便不哭了,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着她,眼眶里还含。着大包的泪水,忽一咧嘴,却又笑了起来。

十一松了口气,低笑道:“其实维儿也很好哄,就是太挑人。”

剧儿等忙笑道:“正是这话。这些日子跟在皇上身边,从早到晚也没见啼哭几声。”

维儿挑人,十一又病得厉害,近来便都是宋昀带在身边,便是去前朝处置政务,往往也把维儿安置在附近,一旦哭闹便令抱过去亲自照看。

她沉吟片刻,问道:“朝中是不是有什么急事?”

若非有急事,宋昀不太可能把维儿送到清宸宫来。这两日十一病情有所缓和,但那日吐血似乎已经吐出去所有的精气神,此刻距离康复还差得远。

剧儿忙道:“没什么急事,只是皇上有事需出宫一次,特地交待下来,让我们先看护半日,他傍晚便回。”

“出宫?”十一微诧,“去哪里?”

剧儿道:“这个皇上并未说起,我等也不好细问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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