姽之婳(28)

“阿姽,我们是皇室。”

太子轻声说:“父皇曾有教导,这世上有人为三,一为阴,一为阳。”

“哪怕是宫中内侍,也可为男可为女。”

“还有一人。”太子看着身边的妹妹,慢慢说:“是皇帝。”

荣华公主的眼睛微微睁大,浑身一僵,她被兄长的眼神看着,仿佛被什么无形的存在锁定着,竟不敢微动分毫。

“阿姽,你记住了,一旦登基为帝,就只是皇帝了,没有老幼之分,没有男女之分,没有大德和无德之分,更没有亲疏之分,就只是皇帝,天帝之子,坐拥四方国土的楚朝之皇。”

荣华公主的脸色苍白若纸,她扯扯嘴角,在兄长如有实质的目光下,她心乱如麻,紧张而忐忑。

“阿兄,您,您说这个干吗?”

一害怕,她又开始说敬语了。

太子再度叹了口气,他挪开目光,看向远处。

风吹过湖面,带起丝丝涟漪。

太子说:“皇帝如此,皇室在某些时候,也是一国之表,前朝有公主和亲于外国,不就是因此吗?”

荣华公主闻言道:“这个我懂,身为皇室子女,受百姓供养,若国有需要,自当责无旁贷。”

“……所以你真的以为,父皇打算收阿宁为养女,是为了让我和她有兄妹名分?同时为了奖赏镇国公吗?”

太子垂眸:“父皇一开始就打算将阿宁用于兵事了。”

“一个皇室郡主,足以为一方都督。”

荣华公主呼吸一窒。

瞬息间,她明白了自己父皇的意思。

她喃喃地说:“镇国公一向简在帝心,他一定得了父皇的消息,并告诉了阿宁。”

所以谢宁必须拒绝太子并去军中打拼,哪怕有丝毫退缩之心都不被允许。

“我只是有些不甘心。”

太子重复说出了对荣华公主说过的话:“孤想要听一听她心中真正的想法,不是父皇的意思,也不是镇国公的授意,而是阿宁自己的心愿。”

“哪怕她有一丝的不情愿,孤都拼着被父皇责罚,也要让她入宫。”

说到这里,太子的声音变得寂寥怅惘。

“可是阿宁她,是愿意的。”

“她有宏图之志,孤唯一能作的,就只有成为明君了。”

“不能为夫妻,总要君臣相宜才好,如此百年之后,她也可以公侯之尊陪葬皇陵。”

说完后,太子再度叹息,他看向自己的妹妹。

他的妹妹天资聪颖,只是从未有人教过她这些事情。

“阿姽,孤说这些,是希望你不要迁怒阿宁,也希望你以后谨言慎行。”

太子认真地说:“孤与你一母同胞,你身份不同,宗室和朝臣必会盯着你,孤会尽力护着你,但你也要小心才是。”

荣华公主听后面上应了,心里却不以为然。

她为天子女,太子妹,又不插手朝政,不会谋权篡位,谁会没事找她的麻烦?

太子太过了解荣华公主,一看荣华公主的脸色,就知道荣华公主不当回事。

他只得加重语气说:“你帮鲁王叔相看卢家大娘子,这种事是你能做的吗?你说阿宁从军乱礼法,那你这是乱长幼!鲁王叔若是心有所属,为什么不能禀明曾祖母?亦或者找父皇?偏要你一个刚出宫玩耍的侄女帮忙?”

“你为晚辈,有什么资格帮长辈相看发妻?你一个公主,又有何资格去决定亲王之妃?”

荣华公主怔了怔,她慢慢低下头,脸色煞白。

她细细回想自己近日言行,顿时心生悔意。

此前她一直被拘在宫里读书,好不容易可以出宫玩耍,父皇宠爱,曾祖母包容,宗室也不想得罪她,竟让她开始得意忘形了。

想到这里,荣华公主连忙起身,认认真真地对兄长行了大礼。

“多谢兄长教导,阿姽认错。”

太子看到谢宁终于听进了心里,不由得露出笑容。

“快起来。”他伸手扶起妹妹:“你能明白过来就好。”

太子看着妹妹,温言道:“既然阿宁是被曾祖母招入宫的,一会你再去曾祖母那走一趟,她老人家慧眼如炬,估计早就等着你去认错了。”

荣华公主耷拉着脑袋,她小声道:“……我要不要再去和父皇说一说?”

太子:“若是有机会,自然是要说的,知错能改善莫大焉,父皇若是知道你长进了,也会高兴的。”

荣华公主心下叹息,脸上却露出了笑容。

“嗯,我懂的。”

太子微笑地拍了拍荣华公主的脑袋:“对了,既然你要找父皇,那顺便提一提你的花会吧。”

荣华公主一愣。

“既然阿宁不入宫,那就遂了曾祖母,这次多收几个人进东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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