姽之婳(9)

夏嬷嬷一言不发,她跟着太皇太后一路风风雨雨地走到现在,学会的最重要生存技巧就是闭嘴。

“老太婆大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,还要给皇帝忙前忙后。”

太皇太后抱怨说:“要是当初皇后没那么愚蠢,自己找死,也就没现在这么多事了。”

夏嬷嬷笑了笑,依旧没说话。

太皇太后抱怨了两句,很快恢复了平静,她闭上眼,突然对夏嬷嬷:“明天有什么事吗?”

夏嬷嬷低声说:“没什么要事。”

太皇太后又道:“听说阿姽在别苑开了个什么花会?那丫头倒是会胡闹。”

夏嬷嬷一言不发。

良久,太皇太后才道:“我记得之前阿姽开花会,有人没去?”

夏嬷嬷低声说:“是临川郡主和她的嫡女卢家大娘子。”

太皇太后听后发出短促的笑声:“也罢,那丫头之前一直被皇帝拘着念书,也是时候让她在我这学些东西了。”

作出决定的太皇太后向来果决。

她吩咐道:“明日让临川和她的丫头入宫。”顿了顿,太皇太后补充:“让阳和也带着她家丫头过来吧。”

夏嬷嬷低声称是。

太皇太后轻笑起来:“一眨眼这么多年过去了,阳和的女儿都可以进宫了,倒是阳晴才刚出嫁。”

阳晴就是刚订婚没多久的先帝二公主,今年年方十九。

说完,太皇太后闭上眼,似乎要休息。

夏嬷嬷不敢多言,她看了一眼太皇太后,发现太皇太后没什么吩咐后,就微微躬身行礼,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。

夏嬷嬷离去后,太皇太后睁开眼睛,她的眼睛有些浑浊,眼角附近也全是老人斑。

岁月在她身上留下了深刻的印痕,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人世。

可是现在还不行。

皇帝处理朝政是没问题的,但要说处理后宫和家事,那就力有不逮了。

她还需要再坚持一段时间。

最起码要等到太子大婚,有了太子妃后,才能彻底安心。

谢宁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记挂上了,她正满头黑线地扶着自家父亲,并努力往父亲的嘴里灌醒酒汤。

辰叔在旁边帮忙,他扶着镇国公,谢宁一手端着碗,另一只手伸出去,直接掐住了自家父亲的鼻子。

下一秒,醉呼呼的镇国公张开了嘴巴。

谢宁趁机将碗里的醒酒汤全部灌了进去。

掐鼻子灌汤,这一连串的动作行云流水,一看就是经常做。

在旁边端着盆的刘公公总算感受到了如意的崩溃,看到这一幕,他同样瞪圆了眼睛。

这谢家大娘子也太彪悍了吧!

就在刘公公发呆之际,谢宁已经将空碗放在旁边的小桌上,然后拿起汗巾,在盆里湿了湿。

谢宁皱眉,她对刘公公说:“去将温水倒了,换冷水来。”

刘公公:“……”

刘公公连忙重新打了一盆冷冽的井水回来。

谢宁将汗巾浸满冷水,还很细致地叠成方块形,然后毫不客气地贴在了自家老爹的脸上。

镇国公啊了一声,他总算睁开了眼睛。

刘公公本以为镇国公会生气,却没想到镇国公醒来后顺手拿起脸上的汗巾,又重新擦了擦,就丢进了刘公公端着的铜盆里。

镇国公伸了个大大的懒腰,还打了哈欠。

“……早上了?”

谢宁面无表情地说:“父亲,这一夜还没过去呢。”

镇国公顿时往后倒:“那我继续睡一会。”

谢宁气结,她深吸一口气,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:“父亲,宫中派了刘公公并一些伺候的人,您看……”

镇国公唔了一声,他总算起身,慢吞吞地环视一圈,最后目光落在了刘公公身上。

刘公公连忙放下铜盆,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。

“奴婢见过国公爷。”

镇国公淡淡地说:“今后好好听辰九的话。”

辰九指的就是辰管家。

刘公公连忙应声,辰叔顺势和刘公公一起离开了。

房间里一时就剩下了镇国公父女两人。

镇国公看着身边唯一的女儿,叹了口气。

“陛下有意封你为公主。”

谢宁瞪圆了眼睛:“什么?!”

“成为公主后,你和太子再无可能,同时……陛下有意赐婚,最近西域不稳,要么赐婚西北异族,要么和镇守西域的韩泾侯结亲,你以公主的身份出镇西域。”

镇国公意味深长地看着谢宁。

“宁丫头,你怎么看?”

我怎么看?

谢宁的脑海里一片空白。

不知道过去多久,谢宁才找回一点理智。

她慢慢说:“……父亲,我和太子本就不可能,一直以来我都将他当成哥哥,您知道的,我虽然有个哥哥,但晞哥哥毕竟姓林,我不可能和他太过亲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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