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身上穿的还是慈善晚宴上那条精致美丽的礼服长裙，但已经皱得不成样子了。源晓竹把礼服下摆撩起来打了个结，把镶钻高跟鞋脱下了拎在手上，然后赤脚踩在地上行走。

她这个样子让拉斐尔心里隐隐升起一丝希望：或许她也不是那么抗拒自己？人类都很喜欢美丽的事物，她也不会例外的。也许经过几天思想建设后她已经愿意成为羽族了？

这个想法让拉斐尔大受鼓舞，但他不敢轻易开口询问，生怕弄巧成拙，打破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局面。

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了，拉斐尔倒无所谓，但源晓竹肯定饿了。刚刚在发情期得到满足的雄性羽族通常都会保护欲爆棚，他趁着源晓竹在湖边洗澡的时候去附近猎了几只野生动物——这点事对他而言简直轻而易举，而且他已经重新标记了源晓竹，即便源晓竹跑到天涯海角拉斐尔也能找到他。

拉斐尔不知道源晓竹喜欢吃什么，就每种猎物都打了点，羽族跟人类的食谱结构不同，但拉斐尔跟人类接触过，知道如何料理人类的食物，架个火烤点猎物什么的还是像模像样的。

等源晓竹洗好了，拉斐尔献宝似的把烤好的猎物摆在她面前：“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，就随便做了几样，你要是不喜欢我再去弄别的食物。”

源晓竹定定地看了一阵拉斐尔手中香气四溢的食物，突然转过身，剧烈地干呕起来。

拉斐尔被吓到了，连忙上前想查看源晓竹哪里不对：“你没事吧？有哪里不舒服吗？”

“离我远点！”源晓竹低吼，“我不想看见你！”

拉斐尔愣住了。

然后他眼睁睁看着源晓竹对他烤好的食物视而不见，转过身去身后的荆棘树上摘了点果实充饥，又拿石头砸开了一颗仙人掌，喝了几口储存在仙人掌体内的水。

拉斐尔注意到，源晓竹做这一切的时候双手微微有些颤抖，好像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。

“有意思吗？”拉斐尔问，“难受的话你可以哭可以闹啊，打我骂我都可以，有什么不满你说就好了。像现在这样冷着一张脸一句话都不说是什么意思？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哪知道你在想什么。”

一块拳头大小、棱角分明的石块破空而至，险些打到拉斐尔额头上，但石块在距拉斐尔额头一寸的地方险险停住了，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样猛烈地跳了一下然后落到地上。

看那石块刚刚凌厉的架势，如果真的打到了人身上，不死也得半残。

“我想你死，你去吗？”源晓竹嘶哑着嗓子说。

拉斐尔愣怔了一下。

源晓竹的语气可不是开玩笑，她是真的动了杀心。

他虽然和源晓竹接触不多，但也能隐隐感觉到源晓竹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
她是那种人，你对她温柔对她好，她就会忍不住心软；但你如果胆敢威胁、强迫甚至伤害她的话，她就会扑上来把你撕成碎片。

但源晓竹显然不具备把拉斐尔撕成碎片的能力，拉斐尔也不会给源晓竹这个机会。

“我是你的配偶，又不是你的仇人。”拉斐尔喃喃道，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落寞和不解：“当年说爱我、说不后悔的人是你，现在想让我死的人也是你。你们人类怎么能这样反复无常。”

源晓竹摘荆棘果的动作一顿，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，几乎让拉斐尔怀疑她下一刻就要抱头痛哭了。

但源晓竹最终还是没有哭，她就那样沉默着，什么也不说。

她有好不满的呢？源晓竹想，她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，可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，得到应有的回报了啊。

是她自己明知道会有什么后果，依旧心甘情愿冒着基因污染的风险，欺骗拉斐尔的；是她自己拼了命地想要追求权势，不计代价想要赌一把的；如今的一切，不过是她自己，咎由自取而已。

难道她享受完了欺骗拉斐尔所带来的财富、权利和地位之后，就可以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，顾影自怜了吗？

她有什么好可伶的？

源晓竹一言不发，沉默地走出了绿洲，朝着某个可能有人烟的地方缓慢行走。

眼前的戈壁滩简直是一望无际，偶尔才会有几株稀疏的植物，想要单凭人力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走得出去。

但源晓竹不想留在绿洲上，她一闭眼就能闻到那股浓郁的甜香，让她抑制不住想起很多不好的事。只有这样一步步走在戈壁滩上，满地砂砾磨破脚底的痛才能让她清醒起来。

刚刚的话一说出口拉斐尔就后悔了，但现在反口显然也来不及了，他只能跟着源晓竹身后小心保护着，防止突然蹿出什么危险生物伤害到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