魔 王(271)

他的嘴唇开合,含糊的咕噜了一声。段人龙一愣,随即抬头对着房内高喊道:“他说话了!他好像说了个‘好’!”

段人凤坐着没动:“他胡说的,他问他什么,他都说好。”

段人龙不信,低头恶狠狠的瞪了他:“那老子杀了你,好不好?”

金玉郎面无表情,嘴里又咕噜了一声,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。

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里,金玉郎都只会说那么一个含糊不清的“好”。直到了入秋的时节,他才又有了新长进,懂得摇头说“不”了。

他胖了些许,气色很好,西装革履的穿戴起来,像个漂亮的傀儡。起初他的身体麻木,从早到晚只能坐着或躺着,后来四肢渐渐的有了力量,开始能站能走。段人凤不再好奇他的内心世界了,她被迫接受了这样的一个事实:金玉郎就是被那一棒子打坏了脑袋。

他甚至不如傻子白痴有人味,他干脆就是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。

但是他也有可爱的时候,晚上洗漱更衣完毕,他直挺挺的躺在床上,段人凤这时会伸手去抓他腋下和腰间的痒痒肉。他翻翻滚滚的挣扎躲避,笑得上气不接下气,段人凤不知道他的大笑究竟是真高兴,还是只是一种条件反射。但是听着他的傻笑,她不由得也感到了几分欢喜。

他的动作不灵活,逃也逃不利落,逃到最后逃不动了,他便躺下来用脚蹬她,不许她靠近。她抓住了他的脚踝,问他“我是谁”,他气喘吁吁的回答“我”,段人凤再问一遍“我是谁”,他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答错了,于是改了口:“谁。”

段人凤笑了,不再为难他。他不知道什么是我,也不知道什么是谁。把他拉扯过来让他躺了,她给他盖了被子,让他闭眼睡觉。他不闭眼,瞪着天花板发呆。她伸手去捂他的眼睛,他这回闭了眼睛,睫毛像是小鸟的翅膀,在她掌心里轻柔的一扇。

段人凤没有收回手,又等了片刻,才轻轻的将手抬了起来。金玉郎依然闭着眼睛,呼吸深长,正是已经睡了。

段人凤也在一旁躺了下来,忽然感觉这样的日子也挺好,虽然和她先前的理想生活并不相同,但是仔细想来,在某种意义上,自己也算是如愿以偿。

她的玉郎终于彻底的改邪归正了,他这一生一世,想坏也坏不成了。

初冬时节,段人凤家里来了客人:金效坤。

金效坤见了段人凤,开口就是一段长篇大论的道歉,他显然认为照顾金玉郎应该是他这个大哥的责任,然而他因为生意上的事务,前一阵子在热河一带耽搁了几个月,不声不响的把弟弟丢给了段二小姐,实在是令他抱愧。

段人凤听出来了,他这是诚心诚意的要把金玉郎带走,凭着他和金玉郎的微妙关系,他这份诚心实在是透出了几分险恶。所以她干脆利落的做了拒绝:“不必,反正我现在也是闲着。”

金效坤叹息了一声:“虽然二小姐是有着这样的慈悲心肠,但我这个做大哥的,又怎么能够把弟弟就这么丢给你呢。”

然后他再次长篇大论,段人凤冷眼看着他这个娓娓道来的劲头儿,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多年,终于遇上了克星。和金效坤这个正说正有理、反说反有理的本事相比,金玉郎的疯狂都显得幼稚笨拙了。想要战胜金效坤,要么是给自己配上三寸不烂之舌,以着同样的劲头对他讲理、硬是把他说到哑口无言,要么是直接一个嘴巴子把他抽出去。

段人凤不便对着儿子的伯伯动武,又实在是说不过人家,末了心思一转,她决定将计就计:“也好,那就让他住到你那里去,我也跟着他一起走,正好看看金宝儿。”

金效坤含笑答道:“好,您和段旅长的屋子,我都收拾出来了,您这回搬过去,就直接留下过年吧。正好我们两家聚在一起,还显着人多热闹些。”

段人凤也是微笑点头:“是的,人多,热闹些。”

第140章 (大结局)

从北京到天津,段人凤一路领着金玉郎走。

金玉郎自从出了医院之后,就一直是在那处宅子里过生活,大门都不曾出过一次,如今跟着段人凤上汽车下汽车,上火车下火车,他便显出了极度的不安。他的身体,原本已经恢复得比较灵活了,这回重新僵直起来,体内似乎苏醒了一个躁动的新灵魂,这灵魂被汽车的喇叭声和火车的汽笛声惊着了,于是在这具僵硬的躯壳里惊恐万状、左奔右突。坐在头等车厢的宽敞座椅上,他圆睁二目望着前方,胸膛起伏不定,深一口浅一口的乱喘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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