亲爱的物理学家(19)

作者:钟花无艳 阅读记录

她的心有点不平静,像被什么揪住。

老妇人安慰道:“风雪天车辆不易通行,你耐心等等。”

沈如磐点点头。

老妇人想起什么,哎了声:“我忘记提醒你的朋友,连接厂区的那条公路,一前一后有两个分岔口。第一个口子绝对不能走,通向断头路,汽车会掉入长期弃用的地坑里。”

沈如磐一惊,再联系萧与时,却发现他的手机缺电关机。

她想到他刚才险些出事故,不假思索道:“我去路口接他。”

“不可以,户外温度极低,你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冻伤。再说你站在路旁,天这么黑,汽车快速驶过路口,你的朋友也未必能看见你。”

沈如磐只好思考其它方法。

老人也思索一阵子,从那几袋沉甸甸的东德纪念品里找出两张交通标识牌:一红一绿两个小人。

这是东德最著名的红绿灯小人,红的伸开双臂停步不前,绿的戴着帽子阔步前进。虽然两德统一后,红绿灯小人从人们的视线中消失,但它们要传达的意思依旧清晰明确。

不过,只有这两张标识牌也不行,从分岔口到专家楼还有很远一段距离。

沈如磐想到什么,顿时有了主意,指着剩下的旧物说:“老夫人,请把它们全部卖给我。”

她吭哧吭哧地东西把搬下楼,戴好帽子手套把自己护得严实。将要出门,老太太见她高高瘦瘦的,关心地问:“你需要在雪地里走很长一段路,吃得消吗?”

“没问题,我体力好。”

“现在雪势虽小,但我估计还会持续一阵,请速去速回。”

沈如磐点点头,拉开门。

大雪过后,地上就像铺了层厚厚的棉被。人一走出去,两腿便没入松软的积雪里,每一次拾步前行,带出不少白雪,同时还要克服湿滑带来的阻力,时间一长,气息发喘,她难免感到吃力。

她停了停,调整下呼吸。

身为冰雪项目的运动员,沈如磐当然知道在雪地里行走,最重要的是保持步调稳定,不紧不慢地前行。盲目加速,往往造成体力不支,这样就走不到目的地。可她不知道萧与时现在的位置,万一他比她先到路口……

她沉沉地吸口气,加快脚步继续前行。

她一边走,一边掏出袋中的东西,挨个挂在沿途可以悬挂的地方。很快,长凳、电箱、水泥墩……每个显眼的位置,都有了特殊的“标记”。

最后,她将红灯小人和一块长木板绑在一起,直直地插在公路的分岔口。

做完这些她累得不行,但一颗心总算安定下来。

凛冽的北风贴着羽绒服的帽子刮过,这是气流不稳定的表象,预示着还有雪要下。

她不敢耽搁,原路返回,走几步又停住,看一眼身后。

寒夜深重,只希望雪下得小点,不要弥漫了整个世界、分不清天和地。如此,萧与时也可以顺利地赶来这里。

*

就像预料的那样,后半夜,雪又下起来了。

雪花飞扬在天地间,那插在路口的小红人蒙上一层薄薄的白色,静静地守候着过路车。

萧与时就在来这里的路上。

越野车破雪前行,雨刷的速度跟不上降雪的势头,雪一团一团落下来,瞬间车窗上就白了一层。在视野受限制的情况下,他放缓车速,辨认前路。

公路有两个分岔口,挨得很近。他瞧不出区别,打开远光灯。

光线射出,第一个分岔口的交通标识牌随即反射出明亮的光芒。那是一个双臂张开的红色小人,用肢体语言提醒:此处禁止通行。

巧的是,第二个分岔口也有一个绿色小人。它阔步前行的样子,示意车辆转道。

他一一照办。

车进入厂区,行走在一条狭窄、凹凸不平的小路。恰是这条破旧得几乎被人遗忘的老路,角角落落散步着数不清的小物品。

纪念章,明信片、糖果礼盒……无数原产于上世纪东德的小物件随意地系在长凳、路灯、邮筒等各个显眼的地方,并且搭配荧光棒。荧光光线微弱,却积少成多,弯曲延绵构成一片又一片的灯光带,将毫不起眼的破败之路照亮成流光溢彩的、古老又崭新的去路。

路的尽头,仿佛有个人在指引他前行。

萧与时从离开机场到现在,在长达5个小时的时间里一路驱车向北寻找沈如磐,谈不上辛苦,但绝对不轻松。目视眼前预料之外的景象,他幽深的眸子映上细碎的流光,里面的情绪有了波澜。

他掌控方向盘的手动了一动,蓦地提高车速。

车快速前进,窗外的灯带明明灭灭,陈旧的历史与清奇的夜景交融在一起,给人的感觉微妙又浪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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