嫡嫁千金(275)

“我叫姜梨。”姜梨看着她,笑道:“哑婆,我找你来,是为了打听薛县丞原先的手下,现在在什么地方。”

哑婆道:“我不知道。”

姜梨笑了:“你怎么会不知道?冯裕堂换走了所有原先薛怀远的人,唯独没有换下你。大约也是觉得你不会坏事,但我知道,你是知道的,对吧?”

哑婆道:“我知道,但我不能说,说了就没命了。”

“难道你不想为薛县丞报仇吗?”姜梨笑笑,“薛县丞可是个好人。”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,薛怀远曾经帮过哑婆。

哑婆原先是个寡妇,丈夫年纪轻轻就死了,她没有子女,也没有改嫁。因着相貌丑陋,又独身一人,时常遭人欺负。薛怀远带着他们上任的时候,哑婆已经是个丑陋的被人欺负的老妇人了。

她时常去捡别人剩下的东西吃,又不愿意做乞丐乞讨街头,时常饥一顿饱一顿,薛怀远见她年纪大了实在可怜,便让她在县衙里倒夜香,一月也能拿些月前,吃饱穿暖是不成问题的。

若非薛怀远,哑婆怕是早就冻死在某个冬日了。而哑婆的哑,正是因为她常年遭受别人欺负,渐渐的不愿说话,别人就以为她不会说话了。但姜梨知道哑婆会说话,因为有一次薛昭拿自己摘得野果给哑婆的时候,她听到哑婆对薛昭说“谢谢”。

冯裕堂换走了县衙里的所有人,却没有换走哑婆,大约是因为觉得哑婆只是个倒夜香的,没什么用处,另外,哑婆还是个哑巴,便是真的看到了,听到了,也说不出去。

但姜梨今日在县衙里看到哑婆还在的那一刹那,她就知道,自己的机会来了。

哑婆木然的看着姜梨,这令她看起来像个假的偶然,她含糊的道:“我为什么相信你?”

“这不是相信我。”姜梨轻声道:“这是相信公平和正义。”

“难道薛县丞入狱,是公平的嘛?难道冯裕堂那样的人能坐上地法官,又是正义的吗?别的不说,薛县丞在的时候,哑婆,你过得应当比现在好多了吧,至少吃得饱穿得暖不是吗?”姜梨笑笑,目光扫向一边桌上,那里,桌上的饭菜已经被哑婆一扫而光,而哑婆身上穿着的冬衣,已经破了许多洞。

哑婆低下头。

面前这位富家小姐说的没错,从前薛怀远在的时候,她吃的饱穿得暖,薛怀远的儿子薛昭和女儿薛芳菲还时常给她送东西接济。如今她虽然还在县衙,可别说是月前,便是平日吃的都是官差们吃剩的饭。

日子不好过,冯裕堂上任的日子,就像她年轻时候遭人欺辱的那些日子。但这世上,为何总是好人不长命,祸害遗千年呢?

哑婆重新抬起头来看向姜梨,她问:“你为什么要帮薛家?”

“我和薛家有故交,”姜梨道:“也是受人之托,替薛家平反。您请放心,我不会告诉别人,是您告诉了我们这些事,冯裕堂也查不到您头上,我能保证您的安全。”

哑婆沙哑的笑起来,她一笑,脸上的褶子挤做一团,却比方才的阴沉,看起来要慈祥许多。她道:“我有什么好怕的,我活了这么大岁数,早就活够了。还留在县衙,就是为了看冯裕堂这个县丞能做到几时。我希望能给薛家报仇,但我做不到,我等啊等啊,终于等来了你。”

叶明煜张大嘴巴,乍然从这个不善言辞的老妇人嘴里说出这么大一段话,委实令人吃惊。而她说的话里,却又让人感怀。

姜梨静静的看着她,半晌,伸手握住哑婆的手:“谢谢您。”

年轻饱满的手和苍老干枯的手叠在一起,却像是给老人重新注入了生机。哑婆的眼睛变得很亮,她说的很慢,却一字一句很是清楚。

“冯裕堂他们,换掉了县衙里的所有人。薛大人下狱,他的手下们不服,被关起来。有一个挣扎的厉害的小黑,被他们杀死了。剩下的人冯裕堂害怕杀得太多生事,便将他们送到东山的矿道里,给人挖矿。”

“东山矿道?”姜梨惊讶,“那不是一座早已废弃的矿山吗?”

哑婆看了她一眼:“难得你也知道。”

叶明煜插嘴:“那矿山是什么?桐乡还有矿山?”

哑婆叹息一声:“矿山的事,很少有人知道,到了年轻的一辈,别说是外地人,就是桐乡本地人,也不晓得桐乡还有座矿山。几十年前,有人在桐乡东山里挖到了金子,旁人说是金矿,便上报了朝廷。朝廷派人下来探勘,还让人在矿道开采,但挖了整整一年,除了面上一点点,并未挖到金矿。当时负责挖矿的官员都被罢黜,这座矿山也就是废弃的矿山。”

姜梨听着哑婆说的话,她的表情不像叶明煜一样惊讶。桐乡年轻小辈们,甚至有些年纪大一点的都不知道这事,但她知道。薛怀远上任前,要了解桐乡的过去,东山矿山的事,也是亲自看过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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