月满霜河(原江天漠漠)(230)

柔嘉没想到薛蘅在那样的情况下,居然还能留心注意观察敌方将领,心中叹服,道:“好,我记下了。”

“还有——”薛蘅将声音压得极低,“你告诉王爷,让他想办法和库莫奚人接触,争取分化他们,最好让裴将军去接触。这个回离苏,和丹王恐怕不是一条心,他对我国的动态了如指掌,必有自己的打算。”

柔嘉这时才明白过来,“对啊,他怎么知道我和先生是红菱的好朋友?库莫奚族一定有人在打探我朝的消息。”

“可他为什么要让我们知道呢?”薛蘅微笑问道。

柔嘉想了一下,道:“是不是投石问路?试探?”

“所以,你一定要记得告诉王爷。”

柔嘉先点头,又忙摇头,“不,薛先生,我不能丢下你独自逃走。”

薛蘅道:“你放心,只要你不在他们手上,我的内力一恢复,他们是拦不下我的。”

柔嘉这才放了心,可过了片刻,她又醒悟过来,薛蘅武功再高,也是血肉之躯,怎么敌得过成千上万如狼似虎的丹兵?她刚要再说,薛蘅紧紧地握住她的手,道:“柔嘉,你宁愿死,也不愿意看着燕云关失守,是不是?只有你逃走了,王爷才能专心守关。”

柔嘉急道:“那你呢?难道你被俘,明远哥哥就不会在意吗?他……今天只看着你,那么着急。”

薛蘅沉默了许久,低声道:“他会明白的。”

他会明白什么,她没有再说下去。柔嘉心中一阵茫然,也没有再说。二人就这样并头卧着,握着彼此的手,各怀心事地睡去。

翌日一早,柔嘉在薛蘅的指点下,在身上的几个穴位上点按了约一炷香的功夫,果然便浑身发热,小脸通红。

她倒在地上痛苦呻吟,看守的士兵进来看了看,禀奏上去,丹王命随军的大夫过来。大夫把过脉,确定柔嘉是因连番惊吓加上受了风寒而病倒,给她开了帖药。柔嘉当着看守的人将药服下,回头却悄悄抠住喉咙将药呕了出来。接下来的三日,她始终高烧不退,还不停说着胡话。

一百、弃关

燕云关的黄昏,雨云逐渐厚重,黑沉沉地似要压到关楼上来。殷军每一个人的心里,也象压着一层黑云,沉郁而愤懑。

靖边楼的兵部分司内,所有人都看着平王。平王正心乱如麻,忽见室内少了一人,大声问道:“小陆呢?”

众人这才发现不见了陆元贞,谢朗正要出去寻他,他已急步走了进来,道:“王爷,有变!”

众人均是凛然一惊,以为丹军又来挑衅。陆元贞将手中的情报呈给平王,平王看过,疑道:“确定无误?摩罕也到了?”

“是,打探清楚了,柔嘉撞到了摩罕的大军,薛先生为了保护她,二人一起被擒。还有,丹王手下万人纵队以上的大将,除了阿勒,其余的都到齐了。现在城外的丹军已有十八万。”

谢朗双眸一亮,“那这么说来,赤水原没人了?难道丹王真的完全相信了‘死间’的情报,决定以全军之力攻打燕云关?”

平王总算心情舒畅了一些,道:“那个‘死间’,要好好的抚恤他的家属。”

陆元贞黯然道:“他是真正的忠勇之士,孑然一身,一心报国,无需用其家人相牵制。”

屋内之人皆默默地垂下头,向那位“死间”致以敬意。众人都知道,在一场战争中,这些“死间”在干扰对方决策、传递情报方面起着重要的作用,甚至可以直接决定战争的胜负,但往往他们付出了生命,却没有几个人知晓他们的功绩。

“虽然丹王的后路没人看守,我们只要能灭了叶捷军,包抄到赤水原,便可夹攻他,可燕云关这里丹兵越来越多……公主又……”裴无忌忧虑,不禁问道。

平王、谢朗、陆元贞三人互相望了一眼,竟不约而同地说道:“弃守燕云关!”

陆元贞在作战图上示意道:“我们原先的计划是将丹王拖在燕云关,主力先围歼阿勒的叶捷军,再攻打赤水原的摩罕,然后回过头来夹击丹王。

“现在丹王已将摩罕的五万人马从赤水原调上来了,我们即使灭了叶捷军后反过头来夹击,面对的是他全部的主力,不一定能够得胜。更何况与叶捷军作战,如果不能速战速决,那时丹王得知消息,又会重新将摩罕派回赤水原,守住后路,我们反倒会遭到他们的夹击。

“眼下,唯有装作战败,弃守燕云关,丹王大胜之下必会贪心更炽,想一扫中原,这时他就会将叶捷军也往南调。

“这样一来,他的后方就完全空虚。届时,我们在渔州一带坚壁清野,让他无粮可抢,然后在其后方截他的粮草,他二十万大军,粮草只要有几天供不上,就会不战自败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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