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山接流水(出书版)(117)

孔瑄心中激动,咳嗽数声:“你就这么相信我?”

蓝徽容抬头望向夜空,过去的事情点滴涌上心头:“这些天来,我想得很清楚,你若是对我有所图谋,你就不会三番四次劝我离去,也不会,不会那般拒绝于我,更不会这般不顾性命救我,又不与我一起逃走。”

她转头望向孔瑄,有一种获得新生的喜悦:“孔瑄,我们不要想从前的事情了,那些恩恩怨怨,争权夺利,以后再也与我们无关,我们,一起去苍山吧。”

孔瑄伸手将她揽入怀中,仰头而笑,笑声恢复从前的爽隽,更有着摆脱残酷命运的欣喜:“好,容儿,我们这两颗棋子,一起上苍山,是生是死,我们都不分开。”

三九、苍山

“歌兮,有山赫名苍,有海云雾长,飞歌几万里,不能越北疆。”

“十月上苍山,一地云黄,天之阔,地之广,海之远,路之长,寒风迷雾,夜夜望故乡。”这是流传在苍山山脉的两首歌谣,吟唱的就是以迷蒙之美、苍茫之境、雄伟之意而闻名的苍山雾海之景。

苍山位于东朝西北境,是一条长约上千公里的大山脉,犹如一条遨游苍天的神龙,高耸巍峨,雄伟壮观。

苍山山脉中部,有一大湖泊,湖中的水都是由苍山上的冰雪融化而成,由于地势较高,位于终年云雾缭绕之处,一年中大半时间湖面上都隐有云雾蒸腾,故此被称为‘雾海’。这日已是十月中旬,冬日渐深,太阳早早西斜,挂于高山的巅峰之后,那一块的天穹似被燃烧了一般,天宇壮丽,但又空灵开阔。蓝徽容与孔瑄共骑一乘,勒马于望苍峰山腰处,看着远处夕阳由浓而淡,缓缓落入山峦之后,暮蔼悄悄涌起,笼罩大地,四周安静如水,寂廖无言。蓝徽容依于孔瑄身前,二人同时感觉在这大自然的雄美景观之前,人是何其渺小,但又似感觉只要二人紧紧相依,天地之大,也可任人遨游。

“容儿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过了这望苍峰,我们便进入苍山境内了。”

“我们真的到苍山了吗?”

“是,我们真的到了。”

蓝徽容眼眶逐渐有些湿润,她环顾四周,暮蔼下的山峰、草甸、森林,迷蒙幽静,她仿如进入了一场美梦之中,那想兹念兹的苍山,真的到了吗?

那夜之后,孔瑄的伤势一日好过一日,由于外面的搜寻官兵将注意力都放在年轻女子身上,蓝徽容索性再度扮成男装,与孔瑄扮成了一对兄弟,待孔瑄能正常行走,诸事皆由他出面,二人雇了一辆马车,向西而行。

过得十来日,孔瑄伤势大好,又已出皇帝势力范围,进入了慕王藩境,也不再见搜寻的官兵,二人渐感脱离险境,便换了一匹骏马,共乘一骑,穿过容州边境,一路行往苍山。从容州边境穿过之时,蓝徽容犹豫再三,终按下对月姨和安心安意的思念之情,决定不回容州,她不愿再面对从前的人和事,她只想洒脱地告别过往,与孔瑄去追逐那个长久以来的梦想。勒马于山腰,孔瑄坐于蓝徽容身后,见她长久地凝望着容州方向,柔声道:“要不要回容州看一看?”

“不。”蓝徽容摇了摇头:“容州城内我亲人众多,我虽甚少以女装和真实姓名在外人面前出现过,可也怕留下线索。”

她想起一事,有些赧然:“孔瑄,有件事情,我一直没有告诉你。”

“你想说就说,不想说,我就当不知道。”孔瑄和声道。

蓝徽容回过头来,望上他明亮的眼睛,也能感觉到他面颊的热意,忽觉有些害羞,忙又望回前方,轻声道:“我的名字,是徽容,蓝徽容。”

“徽容?徽水河的徽吗?”

“是。”

“蓝徽容,蓝容。”孔瑄细细地读了两遍,呵呵一笑:“管你是蓝容还是蓝徽容,从今以后,你只是我的容儿。”

蓝徽容听他说到‘我的容儿’四字,心猛然一阵剧跳,再也不敢回过头去,身子有些发软,便靠在了孔瑄胸前,孔瑄也是唇干舌燥,长袍下的身子热了起来,情不自禁地环住她柔软的腰肢,二人呼吸渐感急促,心儿都扑通急跳,偏又都说不出一句话。

几名行人经过,见二人这副模样,惊讶的目光中带上了一丝不屑,孔瑄清醒过来,想起此时蓝徽容尚是男子装扮,不由笑道:“得,又一次让人误会你是兔儿相公。”

蓝徽容羞红了脸,强撑着坐直身躯,声音细如蚊蚋,嗔道:“还不都是因为你。”孔瑄从后看得清楚,她脖颈处都已通红,不禁起了促狭之心,贴到她耳边悠悠道:“因为我什么?”

蓝徽容耳际麻痒直钻心窝,忍不住轻‘啊’一声,再度向后一倒,孔瑄又待搂住她腰肢,脑中一道闪电划过,一阵伤痛袭来,手便停在了半空,半晌方提住马缰,猛夹马肚,马儿载着二人向前疾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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