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山接流水(出书版)(170)

他的心头似压得满满当当,却又似是极为空荒,去年蓝徽容‘死亡’噩耗传来时的撕心裂肺的疼痛再次涌上。正在极度茫然之时,人影一闪,他的手本能下伸出,将昏倒的孔瑄抱入怀中。

蓝徽容悠悠醒转,被窗外明亮的阳光照得眼睛一眯,强烈的光线下,一个高大的身影俯到她的面前:“你醒了?”

她眯眼半晌,脑中方恢复几分清醒,‘腾’地坐了起来,又觉一阵眩晕,抚上额头,强自忍住,低声道:“皇上!”

皇帝探上她的脉搏,眉头微皱:“好象厉害了一些。”

蓝徽容不明他言中之意,努力回想昏倒前的事,这才忆起自己因华容一事,在质子府后院中痛哭,终至昏厥。又想起孔瑄与慕世琮整整一日没有归来,不由涌上浓烈的忧虑之情。正思忖时,皇帝站起身来:“看来朕得给你派几个贴身侍从才行,你昏倒在质子府后院,直到晚上那些蠢驴才发现。世琮去了哪里?你为什么会一个人在质子府?!“

蓝徽容这才醒觉自己竟昏迷了一整夜,难道孔瑄他们晚上都没有回来吗?她恨不得即刻飞到质子府,又怕皇帝察觉到什么,淡淡道:“不怪侯爷,我前日说好了,这两日不去他那处的,他可能出去游玩了吧。”

皇帝静静望了她片刻,和声道:“容儿可是受了什么刺激?”

蓝徽容心一惊,抬起头来,皇帝面上隐有疼惜之色:“朕上次探你脉搏,就觉你心脉似是幼年未长齐全,后被人以高深内力和极罕见的灵药接续起来,你又修习了苍山内家心法,才得保这么多年的健康。但现在又隐有病发之势,得再寻灵丹妙药才行。”

蓝徽容一时怔住,怎么自己从未听母亲提起过此事呢?

皇帝和声道:“容儿不用担忧,朕自会命人配方寻药,再难求的,即使是‘九阙丹’,朕也要想法子给你找来。”

蓝徽容垂下头,低声道:“谢皇上!”

皇帝见蓝徽容醒来,放下心,便起驾离开了嘉福宫,蓝徽容也未将他说的自己病情的话放在心上,没有洗漱换衣便直奔质子府。

刚迈入府门,绕过影壁,梅涛迎了上来,大声道:“蓝小姐!”又急问道:“蓝小姐昨天怎么昏倒了?守门的小子们直到晚上不见您出来,去了后院才发现的,现在没大碍了吧?!”蓝徽容正容道:“梅涛,侯爷和孔瑄回来了吗?”

梅涛挠了挠头,为难道:“还没。”

“你告诉我实话,他们到底去了哪里?这两天到底在忙什么?!”蓝徽容盯着梅涛,带上了一丝央求的口气。

梅涛心中极度为难,但面上仍是镇定自若:“我也不清楚,蓝小姐还是亲自问侯爷吧,他们等会应该就会回来了。”

蓝徽容怔怔地步入孔瑄房中,坐于床边,心神难宁,一种强烈的不安攫紧了她的心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?!为何,自己会有一种隐隐的恐慌,会不安至难以呼吸?!

发愣间,她的视线凝在了枕上,心尖蓦然一痛,一股无端的寒意自那痛处涌上来,弥漫她的全身,五脏六腑皆似被针扎一般,又似被无数的锉子在不停的挫着。她眼中泛起血丝,慢慢地、颤抖着伸出手去。

五七、挣扎

流沙井旁的宅院内,东厢房。

孔瑄坐于榻上,调运内息,渐感左肋处疼痛减轻,睁开眼来。见慕世琮呆呆坐于一旁,脸却不望向自己,只是向另一侧拧着,轻笑道:“侯爷,脖子这样拧久了,会变成歪脖子,可有损你东朝第一美男子的形象。”

慕世琮心中难受,不忍与他辩言,转过头来,低声道:“现在该怎么办?”说话间,他的视线落在孔瑄身上,不由一声惊呼。

孔瑄见他异样神色,心微微一沉。他伸手将自己发髻解散,握起一把长发看了片刻,轻叹一声:“每受一次伤,这毒发作便快些,又白了这么多头发,看来我真的拖不了多久了,也不能再见容儿了。”

慕世琮觉孔瑄鬓边的白发似刀子一般在剜着自己的心,他猛然攥住孔瑄的手:“孔瑄,我们告诉容儿吧,现在只有找出宝藏,才能救你了!”

孔瑄看着手中那黑白间杂的头发,面上表情波澜不兴,沉默许久,低声道:“侯爷,您先出去一下,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

慕世琮渐感恐惧,看着孔瑄那从未有过的漠然神情,口张了几下,终缓步退出东厢房。他觉自己的脚步前所未有的沉重,再无以前的意兴飞扬。他默默地坐在院中的槐树下,脑中一片空白。不知过了多久,脚步声响起,他抬起头来,这才发现自己已是泪痕满面。

孔瑄默默地看着慕世琮,慕世琮觉他眼神竟是这段时间从未有过的平静无波,心中渐涌不安的感觉,嗫嚅道:“孔瑄,你―――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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