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山接流水(出书版)(30)

帐外,战马的嘶鸣声间或响起,山间也偶尔传来几声鸟语,孔瑄逐渐放松紧张了一天的神经。听得那方清正拨出瓶塞,摸索着在伤口上涂抹着药膏,不知是否伤口疼痛,偶尔发出轻微的抽气声,又恐自己听见,压得极低,似一只受伤的小兽,于静夜中,默默地舔着身上伤口,不想嚎泣,却又于孱弱的喘息中渴望着母兽的爱抚。

遥远的记忆忽然破空袭来,多少年前,自己也是这般,默默地忍受着身上伤口的疼痛,躲于阴暗的角落中,任黑暗替自己疗伤,待到那处黑红了,结痂了,再走到阳光下面,再面对生命中难以承受却又不得不承受的那份煎熬。

蓝徽容在黑暗中涂抹着药膏,听着那孔瑄的呼吸声悠长而舒缓,也慢慢平定下来,摸索着将身上伤口处理完毕。药膏清凉如水,抚平了她的焦燥不安,没有了每夜充耳的污言浊语,遐思渐渐涌起,月姨和安心安意可还安好?莫爷爷究竟去了哪里?母亲又到底是何身份?为什么要自己踏入这个漩涡之中?

“方校尉。”孔瑄的声音自幽暗中传来,似一缕不经意的夜风。

“是,郎将大人。”蓝徽容沉默一瞬,低声应道。

“侯爷自幼尊贵,又是要强心性,被你抹了面子,自是有些放不下。那帮子弟兄敬重他,行事过了一些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”孔瑄的声音平静如水:“你既入了虎翼营,就安心呆在这里,日子久了,你会知道,侯爷并不是那等不能容人之人。”

蓝徽容睁开眼来,望向静谧的黑暗,良久方低声道:“多谢郎将大人。”

天微亮,蓝徽容便听到集合的号角,迅速爬起来,投入到虎翼营的训练之中。

慕世琮立于旗台之上,肃然静默,未着战甲,一身黑衣劲装,腰系织锦武士巾,脚蹬黑缎鞋,豹子一样闪烁的眼神望着台下操练的虎翼营精兵。

孔瑄悄无声息的走到他身后,遥望台前那一个瘦弱的身影,轻声道:“听夜间呼吸声,他的内家功夫也很不错,路子很正,不似西狄国那边的路数。”

“相貌瞧着不象西狄国人,但也很难说,西狄国现在的左都司不就是出身东朝吗?他到军中的时机又这么凑巧,总而言之,盯紧了,他若是暗探,我要让他死得比那狗贼更惨。”慕世琮眯眼冷冷一笑。

孔瑄神色不变,眼中却收缩了一下,迟疑片刻轻声道:“侯爷,聂将军去了也有两年多了,你不用再责怪自己了。”

慕世琮嘴角一颤,猛然回过身来,右拳狠狠地击在了孔瑄的腹部,孔瑄弯下腰去,单膝跪地,慕世琮右手一甩,不再看他,蹬蹬蹬下台而去。

孔瑄按住腹部,缓缓站起身来,望着慕世琮略显孤寂的黑色身影,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之色,轻轻摇了摇头。

蓝徽容立于队列之中,腾挪转身中正好瞥见他二人这一番暗流,小侯爷面上痛苦神情与孔瑄怜悯之色也都收入眼内,她手上动作不减,心中暗自讶异:这孔瑄与小侯爷到底是何关系?

集中操训结束,便是士兵们捉对厮练时间,沙场内拳风飒飒,刀光剑影,蓝徽容自昨日大闹营帐之后,又有夺旗威名在前,无人再敢与她比较身手,便闲闲地立在了场边。

她细观虎翼营士兵身手,虽不是个个高强,却也都是骁勇之辈,而且训练也颇为得法,纵是对那小侯爷印象不佳,也在心中暗赞他统军有方。

正在静默之际,眼见较场上诸兵散立于场地周围,远处箭鹄架起,数十人拥着一魁梧青年走了过来,见他们手中持着劲弓,蓝徽容心内一叹,知这些人终不服气,身手上比不过自己,要在弓箭上一较长短。

她冷冷看了众人一眼,也不多话,轻灵转身,取过一人手上精弓,扣箭,弦响,三箭倾力而出,翎影划空,白羽轻颤,她将精弓掷入箭壶之中,转身立于场侧,不再看众人一眼。

较场最远处,二百步外的箭靶上,一箭正中红心,另二箭皆剖为两半,落于沙地之中,较场内一时鸦雀无声。

作者有话要说:祝各位看文的JM们节日快乐!

某楼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,更新放缓,各位JM们见谅啊。

非常感谢青娘子、龙队长、夫人、夫子在百忙之中为我献出的长评,偶这个激动啊,会记住你们的福利的,哈哈。

也感谢很多不再霸文的万年潜水员,呵呵。不管是花是砖,希望听到大家的点评和指导。

十三、青云

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,西狄军在月牙河以北休整,未再有移军迹象,慕军也就平静收于大营之内。

虎翼营士兵不知是被蓝徽容箭艺武技所慑,还是上司发了命令,不再挑衅于她,间或有对击之机,也都抱着坦诚请教的态度,蓝徽容与众人渐熟,因其言语不多,下手时又颇留情面,众人对她好感日深,也不再象先前一样敌视于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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