欲奴(294)

岳鹏举听她声音如此,就继续说:“小娘子既是不以为然,下官岂敢勉强耽误小娘子青春?请从此告辞。”

他说完就离开房间。

出来时,于鹏等人正陪着送咏絮来的两名老兵说话。

岳鹏举令人取出10贯铜钱,交给老兵,才说:“下官修书一封,请带给吴大人,感激他的厚意。”

老兵奉命而来,却见咏絮根本无心留下,他们自然不敢多说,随后就告辞了。

等众人离开,岳鹏举才松一口气。

于鹏等人见他如释重负,他们从未见过岳鹏举遇事如此紧张,调侃他道:“岳相公,这小娘子姿色出众,你怎么把送上门的艳福去掉了?当心后悔哟……”

岳鹏举擦擦汗,也笑起来:“谁个女子,还能比我妻更美?”

于鹏等人见他居然夸起自己的妻子来,一个个哈哈大笑,从不知道岳鹏举还有这样一面,纷纷道:“难道是怕夫人回来做河东狮吼?”

“哈哈,岳相公也惧内……”

“大家猜猜,岳相公真纳妾了,夫人回来会如何?”

“……”

岳鹏举呵呵一笑:“惧内又如何?要是我真在家里纳妾,夫人回来,不光砍了我,连你们也一起砍了。我告你们一个教唆之罪,难道你们就能逃得过去?唉,我真是想念夫人……”

众人哭笑不得,方知这百战百胜的名将,果然是个“惧内”的!

这一日,花溶焦灼地等待着使节团的消息,她已经不敢再去驿馆,只张弦等人出去打听,却听得说宇文虚中等在大太子府“做客”,然后,就别无消息。

她百般无奈,偏偏扎合那边也没有消息。而最令人担忧的是,下午出去打探消息的张弦和刘淇也没有回来。

她一个人在行宫里,渐渐地就坐不住了。

金兀术除了射柳节当晚见过一面,就不知去了哪里,这些天毫无踪影,行宫里,只有两名粗壮的女仆服侍,洒扫煮饭等。

她疑心这二人是金兀术安插的奸细,二女仆也不懂汉语,她也不想多说什么,所以,整天整日也没得个说话之人。

傍晚,月亮升起了。

花溶在金兀术的“行宫”外面徘徊。来了这些好些天,她一直不曾真正关注过这个地方的景色,这一晚心绪烦乱,独步其间,才发现这异国的迥异风光。

整个行宫周围树木繁茂,花团锦簇,一道高高的石墙把它同后面的山坡分开。一条榉树的林荫道仿佛一道墨绿色的屏障。然后,两边都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常青树。

花溶沿着中间的小径走一圈,这时,月光刚刚升起,它的清光洒在一个比较开阔的地带。花溶跟随着月光,走到地势稍高的几块野生花圃边停下,那是春日野生的蔷薇、青蒿、青草等等野生的花草所夹杂的香味。

她在一块木桩上坐下,心里十分烦乱,太后不能走,皇后又救不出,自己出使金国,除了把自己困起来,又还能有什么其他意义?

心里对岳鹏举的思念越来越强烈,新婚燕尔,那种甜蜜的滋味,哪怕夫妻粗茶淡饭,冷炕旧衣,也远远胜过在这行宫里,对着一桌子异国的大鱼大肉。

她坐了半晌,耳朵里,听得这春末的树林里,仿佛夜莺的歌声,接着是一种随风飘来的浓郁的香味。

她惊异于这样的香味,慢慢站起身,清冷的月光下,无声无息地,一根野刺果的枝条伸到面前。

她吓了一跳,但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人,一身白色的汉服,一如赶考的书生,头上还戴了一顶熟悉的东坡头巾。

然后,那根硕果累累的枝条,又往她面前移过来一点,几乎要横在她的鼻端,带着一股清甜的春日的香气。

她并不接,他却一笑,也不语,继续闲逛,一会儿举起那根野刺果枝条看看,一会儿又弯腰看前面一簇一簇的野蔷薇,或者抬起一朵红花放在鼻端闻闻它的香味,或者看月光下,花瓣上的第一滴露珠。

一只大的飞虫从他身边飞过,似落在了花溶的肩头,停住,他一伸手,仿佛要轻轻抓住,飞虫却一下就飞了。

花溶冷冷地看着他。

他依旧不以为意,将野刺果放在旁边,在一截粗大的木桩上坐下,又指指另一截木桩,示意花溶坐。

花溶依旧站在原地,冷冷地看着他。

他微笑着,从怀里掏出一支笛子模样,但决不是笛子的乐器,也许是他们民族一种特殊的乐器,可是,吹出的歌曲却是缠绵的,绝非白山黑水的粗犷和原生态:

野有蔓草,零露漙兮。

有美一人,清扬婉兮。

邂逅相遇,适我愿兮。

野有蔓草,零露瀼瀼。

有美一人,婉如清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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