良相如此多娇/良相,不要走(6)

其实我并没有奢求太多,能求得一世相伴已是此生最大的满足。可我也知道,这只是奢求。师父不可能一辈子独身,我也不可能永远不嫁人,但我总想,或许那一天会来得迟些,或许永远也不会来。

“嫣儿在想什么这么出神?”

我抬头,见师父扬眉浅笑,淡淡地将我望着,清澈而深邃的眼眸仿佛有洞悉一切的力量。我压下思绪,掩饰地笑道:“十日之后便是师父的生辰了,徒儿在想送什么给师父。”

他笑了笑,道:“不用费神,陪为师好好吃一顿饭便足够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他虽这么说,我却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。

我是个不折不扣的手工废,每逢师父过寿,我总想着要亲手做一些小东西送给他,却每每未能如愿。

想我十二岁那年,耗时三天三夜扎了一只纸鸢送给师父,还未来得及飞上天便散架了。之后还做过毛笔、烧过鼻烟壶、编过流苏,轻者如毛笔掉了一纸毛,重者如鼻烟壶直接爆炸……真是惭愧之极。也不知这回的衣袍能穿不能穿。

我正悲痛地追忆往事顺带反省自身,忽听尖锐刺耳的马嘶声破空传来,下一刻,腰间蓦地一紧,眼前天旋地转,待反应过来时,已然被师父紧紧地搂住。

一股久违的清新气息扑鼻而来,如空山新雨,我靠在他的怀里,颇有几分醺醺然,不曾喝醉却胜似喝醉。

苍天啊,大地啊,就让我这么醉在师父的怀里罢,永远也不要醒来。

奈何好景不长,未几,一声怒喝生生将我的神思拉了回来,“大胆刁民,竟敢冲撞王大人的马车,活腻了不成!”

定睛望去,只见一辆奢华雍容的马车稳稳当当地停在前方,马儿不安分地来回扬蹄。眼前,衣着不凡的年轻男子剑眉倒立,正怒气冲冲地瞪视我们。

“在京城天子脚下,你敢驱车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横冲直撞,竟还责怪我们不长眼睛?”师父语意淡淡,举手投足间却给人以莫名的压迫感。

那男子待要发作,忽听车厢中传来一声呵斥:“不得无礼!”

一名锦袍玉带、鹤发长须的男子从马车上跳了下来,视线在我与师父之间来回扫了几圈,这才不紧不慢地拱手笑道:“原来是扶相和姜大人,下人有眼无珠,还望二位大人莫要见怪。小梁,还不速速向二位大人赔礼道歉!”

这人不是旁人,正是当朝国师王旭尧。他乃是当今太后的父亲、皇上的外祖父,也是外戚党的首脑人物。他向来与师父政见不合,早已视我师徒二人为眼中钉、肉中刺,却又拿我们无可奈何。我猜,他现在定然十分后悔方才没有直接将我们撞死。

师父将我放开,我不由有些晃神,下意识地抚了抚方才他触碰过的地方,竟产生了一种类似于意犹未尽的感觉……

他掩口咳了咳,道:“王国师言重了。姜某已辞官归隐,如今只是一介草民,不敢妄称什么大人。”

王国师并未接话,捋一把胡须假惺惺道:“方才马儿受了惊,没有伤到二位吧?要不要请太医过来瞧瞧?”

我忙收敛了心神,笑道:“不用麻烦了,我与师父都没事。王国师,若本相没记错的话,我朝律例明文规定,不得在人群聚集的街道上驱车飞驰,王国师身为当朝一品,更要以身作则才是。好在今日是冲撞了我们,我师父自不会与你计较。若是冲撞了平民百姓,改日被人参上一本可就不好了哟。”

那厢王国师被我一通抢白,脸上一阵青一阵白,额间的青筋隐约跳动。但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,眨眼的功夫便恢复了笑容可掬的模样,“扶相好意,老夫心领了,下次一定注意。”

我心下痛快,面上还要装作不甚在意地向他拱了拱手,道:“王国师,切记小心驱车,我们告辞了。”说完,扶着师父转身离去。

直到走远,师父才说:“嫣儿,你为何要逞口舌之快,故意激怒王国师?”

我撇了撇嘴,嘀咕道:“谁教他常与师父为难,害得师父心力交瘁伤了身体?再者说,徒儿并没说错,此事本就是他的不对。师父从未怕过他,徒儿自然也不会怕他。”

他微微一愣,放柔语气道:“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。王旭尧此人心胸狭隘、睚眦必报,为师只是担心他会对你不利。”

我嘿嘿笑道:“师父放心啦,徒儿心里有数。”

***

第二日清晨,春雨淅沥,润物无声,清新的晨风携来些许凉意。

且说昨晚忙活了一整晚,好不容易才敲定衣袍的纹饰,心满意足地打算洗洗睡了。爬上床才想起还有奏折没看完,只得苦逼地爬起来挑灯夜读。谁知道还没看几本,天便蒙蒙亮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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