劝和记(43)

这下完了……我松开圆润,一种无力感汹涌而来,瞬间流遍四肢百骸。心里像是被一团棉絮塞满,乱糟糟的,想理,却又如何都理不清楚。这个夜晚发生的事情太多,一时间有点难以接受,脑子也仿佛转不过弯来了。

“……王爷?”圆润小心翼翼地试探我,眼睛贼溜溜地打量着。

“罢了罢了。”我惆怅地叹息,郁郁寡欢地捶了捶胸口,忽然想起小时候父王对我说过的话。

他说:“瑶瑶,桃花只要一朵便足矣。一朵,那是正桃花,再多就烂了。”

啧,何等英明的父王啊!

***

第二天醒来,已是日上三竿之时。圆润服侍我洗漱更衣,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,问道:“圆润,今天醉仙阁重新开业,生意是不是很好呀?”

我瞅一眼窗外煦暖的春日——阳春三月,春情勃发的季节啊。

圆润一脸纠结地思忖片刻,决定对我实话实说:“回王爷,貌似不怎么好。”

我疑惑道:“嗯?为什么?”

他也很奇怪,绿豆小眼眨巴两下:“这个,奴才也不知道。但自开门到现在,整整两个时辰了,好像一个客人都没有上门。”

什么情况?

身为老板,醉仙阁的兴衰本王责无旁贷。是以用过早中饭,我便牵着圆润下去视察情况——果然,原本热闹的大殿里冷冷清清,小倌们下棋的下棋,喝茶的喝茶,姑娘们则三五成群聊着八卦。一派萧条的景象。

我顿时大惑不解,难到最近京城整顿风气,京兆尹张熊带人来扫黄封场子了吗?

我三步并作两步跑到门口往外一看——咦,不对啊,隔壁怡红院,对面百花楼皆是生意兴隆,客似云来啊。整条秦楚街依旧灯红酒绿,纸醉金迷,丝毫没有扫黄打非的迹象。

鸨母亲自上阵,带领几个头牌花魁站在门口拉客。我招招手,她立马小跑步过来,我问道: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
鸨母哀叹一声,道:“不瞒王爷,男男女女上秦楚街的都是来寻欢作乐,求一场痛快。自从醉仙阁出了命案,大家都嫌这里晦气,躲都来不及,又怎么会光顾呢?”语毕,她丢给我一个王爷您看的眼神,随即换做一脸笑靥如花的神色,迎上不远处一个而立模样的男子。

谁料,鸨母尚未靠近他十步之内,那男子当机立断大喝一声,竟从怀里取出一把桃木宝剑指向鸨母,结巴道:“何方妖孽,不许过来……”

我的嘴角不由得抽搐——这人到底是恩客还是神棍,他是来逛窑子还是来做法的……

鸨母垂头丧气地跑回来,无奈地摊了摊手。

原本一夜千金的几位头牌花魁放低身段,公然站在大街上揽客,却被人当成瘟疫一般躲避,真是此一时彼一时,甚是心酸呐。

我看了一会儿,忽然有点奇怪:“咦?怎么不见碧溪?”他可是金光闪闪的摇钱树哟。

鸨母想了想,道:“碧溪说是身子不爽利,出门看大夫了。”

我了然点头,旋即坚定地对鸨母道:“你放心吧,本王会想办法的。”

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,又继续去努力了。

我呆立片刻,惆怅地叹一口气,正打算转身回大殿,一不留神与一人撞了个清香满怀。

“哎哟喂……”我搓揉撞疼的额头,抬眼却不期然对上一双深邃灵动的眼眸。

那厢袁君华笑眯眯道:“青天白日就投怀送抱?我可会想歪的哦。”

回想起昨夜他对我说的那些情话,耳根子立刻就很不给面子地烧烫起来。我干笑两声,说:“哈哈哈,袁、袁将军说笑了。”

怎么说他跟本王之间也算是有了微妙的情感纠葛,本王看他的感觉难免有些异样,与以前那是截然不同了。

他说喜欢我十年了啊……

其实他这个人,不欠揍不无赖不搞破坏的时候,还勉强算得上是丰神俊朗、气度非凡。虽是寒族出身,却以弱冠之年立下赫赫战功,号称新一代战神。也难怪无数帝都女子将他视作春闺梦里人,列为极品金龟婿的首选啊……

等下,我想这些作甚啊!我忙不迭打断自己天马行空的念头,抬起头却发现他正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我,笑得贱兮兮的……

我假装没看见,端起王爷架子微咳两声,作冷艳高贵状走进大殿,他也跟进来。我坐下,他就坐在我旁边。我倒水喝,他替我擦杯子。我吃点心,他给我递手帕。我热,他取来扇子为我扇风。无辜的圆润像是下岗了似的,在一旁幽怨地干瞪眼。

此等殷勤本王无福消受啊,我终于忍无可忍,砰的放下杯子,问他道:“你想干嘛?”

“微臣想替王爷分忧。”袁君华体贴地轻摇扇子,微风徐来,本王顿觉心旷神怡,神清气爽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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