劝和记(92)

我轻叹道:“那银票是京城票务监印制,面额相当之巨大,京城之内非皇亲国戚与当朝一品不可得到。这些银票一旦入市流通,立刻会有人去京兆尹衙门报案。老狐狸有意将这些银票给石磊,想来一开始便没打算要留他活路。”

杀人灭口的是魏丞相的手下,难不成……我倒抽一口冷气,忙又问:“那你知不知道是谁毒害了夏烟姑娘?”

“下毒的是谁我并不知道。不过石磊被杀后,姐姐已然自知命不久矣,嘱咐我带着银票远走高飞。果然没过多久,姐姐便身中奇毒,危在旦夕。幸亏有苏神医在,本以为能保住姐姐一条命。谁知姐姐的病情刚有好转,我便被人套了麻袋劫走。关了几天,忽然有人来告诉我,说我姐姐走、走了……”

“那银票可在你手上?”既然没有密件,这些银票便成为指证老狐狸的唯一证据。若是让老狐狸抢先找到,到时本王空口说白话,他肯定赖得一干二净。

碧溪的笑意中透出几分阴狠的味道,咬牙道:“他不给我们留活路,我自然也不会让他过的舒坦。王爷放心,银票我已经收藏在一个相当安全的地方,就在……”

我附耳去听,那答案既在意料之外,细想来,却又在情理之中。

末了,他复添一句:“王爷,天知地知你知我知,万万保密。”

我了然地点头,温声安慰他道:“本王定然为你保密。你放心,你已是本案唯一人证,无论如何,本王都会想办法救你出去的。你先尽量拖延时间,能拖多久是多久,但千万不要激怒魏丞相。那只老狐狸狡猾得很,什么都做得出来。”

碧溪眼泪哗哗地仰望我道:“多谢王爷搭救之恩。”

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。本王现下真真是泥菩萨过江——自身难保,自己都出不去,遑论救他了。

***

是夜,不知何处传来一阵沸反盈天的吵嚷声,硬生生将我从梦中惊醒。

我披衣起身,推开门一看——好家伙,好大阵仗!

院子里满是手持火把的侍卫,严正以待。不远处,一人身姿挺拔,翩然而立,瞧着甚是眼熟。我揉揉惺忪的睡眼,咦,那不就是白天刚照过面的袁君华吗?

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,瞳孔霎时缩紧,眼底泛起一阵意味不明的暗色。他侧过脸,微微抬手,冷声吩咐道:“拖出来。”

我循声望去,两名士兵手脚麻利地将碧溪从隔壁房间里拖出来,丢在袁君华面前。可怜碧溪一介文弱,毫无招架之力。他紧紧拽着袁君华的衣袍一角,趴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,我见犹怜。

我心下震惊,不祥之感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。

袁君华居高临下睥睨他,冷峻的脸庞映着明明灭灭的火光,竟带了几分地狱修罗的可怖之色。

“说,东西在哪里?”

碧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,哭喊道:“奴家不知道,奴家真的不知道,求将军放了奴家,求求将军……”

“你是不知道,还是不想告诉我?”袁君华挑眉,笑了笑道:“或许,还有旁的人知道?”

“奴家不敢欺瞒将军,是真不知道,奴家真的不知道,不知道……”

“不敢?”蓦地,袁君华抬眸,轻轻勾了勾唇,竟问我:“你说呢,王爷?”

他知道了!我呼吸一滞,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。

碧溪闻言,渐渐止住了哭喊,亦是缓缓扭过头,目光呆滞地望我半晌。忽然间,眼底浮起愤恨之光,指着我凄厉道:“是你,你出卖我!”

我倒抽一口冷气,脱口否认道:“我没有!”

哎呀,我真真是笨到家了,连隔墙有耳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知道。这里是魏丞相的地盘,想必白日里碧溪对我说的那番话,早就叫人一字不漏地听了去了。

袁君华俯下身子,拍了拍碧溪一塌糊涂的脸颊,轻笑道:“若真如你所言,你毫不知情,何来‘出卖’一说?若你果真知情,又何来‘不敢欺瞒’一说?你不肯说实话,留你何用?”

闻言,碧溪如被蛇噬,惶惶然一颤。袁君华移动步子,甩开碧溪拉扯他的那只手,冷笑道:“来人,杖毙!”

我不敢置信地眺望他,脑中顿时轰然作响,整个人似是被丢进千年寒潭一般,锥心刺骨的寒意没顶而来。先前那两人不知从哪里亮出两根长棍,照着碧溪的脊背就要打下去。

情急之下,我亮出楚王令牌,喊话道:“不许打!先帝御赐楚王令牌在此,见令牌如见先帝!本王倒要看看,今天谁敢动手!”

谁料,袁君华那厮竟公然藐视先帝,丝毫未将我说的话当回事,道:“行刑见血光,王爷凤体金贵,请回避。”语毕,他朝这边两个门神使了个眼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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