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下缟素(70)

赵璟见她说得郑重,不禁问道:“什么话?”

幽晴伸手将太子拉回石桌旁,让他坐下后,才正色说道:

“国库是否再无钱财应付每年的岁贡了?”

她的问题非常犀利,一语切中重点,赵璟不禁愣在当场,良久才恢复过来,犹豫不决道:“也……不全是。”

“太子在我面前无须隐瞒。”步幽晴也不想与他多绕弯子,直言道:“经年岁贡早已损及晟朝国本,国库空虚是理应之事。”

赵璟惊诧的看着步幽晴,渐渐的被她眼中的确定扰乱了思维,不知不觉间,点了点头,只听幽晴又道:

“太子,接下来的话,我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说的。”步幽晴真挚的看着赵璟,道:“如果太子要钱,说实话,多少我都有。但是幽晴不知道这笔钱该不该给。”

“……”太子赵璟疑惑的看了看她,明白她话中的含义,只见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,道:

“幽晴所想正是本宫所想。但是父皇说得也有道理。我晟朝经年不战,早已适应了安逸,此时与那些穷兵黩武的国家开战,必败无疑。纳贡虽不是长久之计,却也能解燃眉之急,待日后,我晟朝休养生息,操练精兵后,当可一战。”

步幽晴静静的听着,眼中不禁流露出些许失望,她沉默片刻后,才缓缓开口道:

“那太子的意思是……给!”

赵璟为难的看着她,他又岂会不知道幽晴此刻的心思。

步将军生前从来便是主战不主和,认为‘寸土不让,寸金不奉’乃立国之根本,幽晴从小受步将军熏陶,自然也是这个想法,她费心将他引出宫外,无非就是想提醒他这件事,他又岂会不知?

但此时形势对晟朝大大不利,决不可贸然开战,待日后他主掌军政大权,再战不迟。

赵璟安慰般的抓住幽晴的双手,保证道:

“幽晴,给我十年时间。我定为你建造一个太平盛世,没有纳贡,没有战争,百姓和乐,安居乐业的太平盛世,可好?”

“……”

步幽晴兀自垂头沉默了一会儿,再抬头时便明媚娇柔的笑了,如冬日阳光般温暖了太子赵璟的心房。

两日后,户部便收到京城内大大小小近千家商铺的银钱——三千六百万两,比全国各地所交的三百万两多出十倍有余。

户部尚书被眼前的数字惊在了当场,但随即便心花怒放……他早知道京城的商铺富庶,但万万没想到,竟会富成这般模样……咽了咽口水,擦了擦冷汗,户部尚书这才心满意足,向皇上和内阁交差去了。

太子赵璟看着眼前的奏本,露出一抹欣慰的儒雅笑容。

幽晴,谢谢你……

将军府内宽阔的湖面波光粼粼,冬日的斜阳夕照红似山花,将天地染成了金铜之色。

步幽晴坐在湖心亭中的石桌旁,一盆兰花迎风绽放,紫色的花苞一枝独秀,摇曳生姿。

“没想到,你竟然会出那笔钱。”

玉笙跨坐栏杆之上,白皙的脸上少了浓妆艳抹的媚色,显得青涩俊美,他倚靠亭栏之上,怀中抱着一只长颈青瓷酒壶,对着天地暮色自斟自饮。

步幽晴的目光近乎痴迷的注视着眼前这盆兰花,听玉笙开口说话,未语先笑,垂下眼睑,拿起花盆旁的一把金色小剪,温婉无比的凑近兰花,一阵游移之后,断然剪断了兰叶丛中的紫色花苞,将之放在手中轻柔的一瓣瓣剥开,撕离花体,揉于掌中。

玉笙侧目瞥了一眼她的举动,暗自为那株无辜的兰花伤怀。

哼,她这性格也真是万中无一,改不掉了。

越是喜欢的东西,越是最先毁灭,这盆兰花是,楚烈亦是,他倒要看看,最后她的身边还会剩下什么?

“他赵家的江山自己都不珍惜,又与我何干?”

步幽晴将花瓣揉于掌心,伸手至湖心亭外,缓缓的张开手掌,零碎的花瓣随风飘却,在铜色的斜照之下更显旖旎,一瓣一瓣浮在水面,向东漂流而去。

玉笙想了想步幽晴话中的意思,瞬间了悟她此举的含义,的确,他赵家的江山自己都不去保卫争取,又与旁人何干?她会借出钱,纯粹是为赵氏的懦弱推波助澜罢了,可怜的赵璟,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。

她一面劝谏,一面姑息,表面文章做的滴水不漏,这个女人的用心岂止能以‘险恶’来形容。玉笙感到一阵恶寒。

就在这时,青莲也沿着九曲水廊走入湖心亭。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面容阴柔,眸子一红一黑的男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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